一时情急便伸手推了下。
哪知晓,竟推不动。
别看江祈年纪小,个子也小,可跟着父亲练了两年武,身板结实有力。他心中已是十分不悦了,直视那少年道:“方才你不是出口掷地有声?眼下有什么话不敢说的?”
长随道:“此等粗鄙无理之人,哪里值得您亲自过问?小的拖下去教训一顿便是!”
少年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攥紧拳头,愤道:“强权欺人,世风日下也!”他瞪向江祈,咬牙切齿道:“若非你母亲是朝阳公主,你父亲是西北霸主宁远侯,谁会巴结逢迎你?谁会怕你?”
“你!”长随瞪圆了眼睛,当即便挥手叫人上前把人反手扣下。
江祈深深皱眉,沉默片刻却道:“放了他,也不许刁难。”
说完,他转身回了雅间,砰一声关上门。
外头,长随听令,警告地瞪那少年一眼,才把人放开。
只是这少年似乎未曾料到,怔然半响,才后怕离去。
下午放学回府,江祈明显沉默不少,同伴送的小玩意也被丢在马车上,看都不看一眼。
长随道:“您别听那臭小子胡言乱语……”
“别说了。”他闷闷转过身,看向车窗外络绎不绝的人群,行至热闹的安康大街,便叫停马车,下去买了一袋糖炒栗子。
母亲爱吃,他每每下学都会买回去给母亲。
栗子货铺旁是一群衣着褴褛的叫花子。
江祈看到,本想掏碎银子给他们买口吃的,可转瞬又想起那话——
“若非你母亲是朝阳公主,你父亲是西北霸主宁远侯,谁会巴结逢迎你?”
他上了马车后,忽然脱下身上华贵的锦缎衣裳,取下价值不菲的白玉佩,头上玉簪也拔下,只剩下一身干干净净的月白中衣。
长随一脸茫然,只听小主子吩咐:“你们把马车停到街边等我,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跟父亲母亲说。”
“是…是!”小小的孩子神色认真时,像极了不苟言笑令人生畏的宁远侯,自有一种叫人臣服顺从的威严之气。
江祈独自下来,犹豫一下,去到乞丐堆里。
一张张黝黑的面孔扫过这个白净却难掩贵气的孩子,很快别开眼,继续去向路过的行人讨要银子和吃食。
有路过的豪华车架,车夫一脚将人踢开,车上的主子因耽误了路程,骂咧咧的。
江祈却看见那马车上坐的,正是今日中午拿木头人讨他欢喜的同伴,他堆满笑的面容满是嫌弃,甚至还往下吐口水,恶劣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原来,他们费尽心思讨好他,是因为他的身份,他的地位。
身后有一双脏兮兮的手拉扯江祈。
江祈回头看了看,是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分给他一块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他生在侯府这样的高贵门第,衣食住行样样精细,一时间迟疑了,然而只是迟疑这一瞬,那东西被另一个老乞丐抢走,一口塞进嘴巴里。
瘦小的孩子刚张口,就被迎面一巴掌打得跌到地上,随后蜷缩在墙角,再不敢说话了。
那时候,江祈耳边嗡嗡作响,仿若那巴掌是狠狠打在自己脸上。平日他虽调皮捣蛋,可父亲从未动手打过他。心头,也被针扎一般,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他攥紧拳头,忽有种想给那老乞丐一拳的冲动,可慢慢的,又放下来,默默拉起那个年岁相仿的孩子走出去,去一旁人少的小巷子。
长随赶忙跑过来,上上下下仔细看过小主子,着急坏了。
瘦小孩子又扯了下江祈,胆怯看向长随,小声道:“人牙子……”
江祈困惑皱眉,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解释道:“这是我府上的长随,不是坏人,方才,对不起。”
江祈又问长随拿了碎银子,交给他:“算我赔给你的,拿去买口吃的吧,小心点,别再被抢了。”
长随叹气:“主子,估计咱们一走这银子就落到他们手里了。”
被保护得好好的小侯爷,哪里知晓这世间百态。
江祈沉默了,那孩子又拉他往巷子里走了走。
原来,还有一群躲在笼子里的,小的看着不过三四岁,大的也不过八九岁,大眼瞪小眼,个个胆怯退后。
江祈把兜里剩下的所有银子都拿了出来,叫长随去买包子,好半响,也没有走开,眉头皱着,似在努力想法子。
长随道:“您心善,可他们年纪太小了,来历不明,不然还可以带回府上找个差事做。”
换言之,帮得了这回,不可能回回都帮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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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营中有演练,江祈不用去习武。常念却左等右等不见孩子回来,怕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忙叫人出去寻了寻。
待江祈回来,长随也不敢多言,借口道:“路上瞧见杂耍,才忘了时候。”
“罢了罢了。”常念也是贪玩的,叮嘱几句并未责怪,牵着儿子的手回院子。
路上,江祈好几次欲言又止。
常念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