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本来是奉王夫人之命来找凤姐儿帮忙想主意救薛蟠。但她一见到凤姐儿卧床不起,言语间也能感觉她的不耐烦,便闭口不提这事儿了。
二人闲话一阵,李纨见天色转黑,便起身告辞了。
出了凤姐儿处,李纨一路进了大观园。她心里想着再过几日探春就要远嫁,恐怕这一生也难见面了,于是便扶着素云拐到了秋爽斋。
等进了秋爽斋大门,只见院子里黑洞洞冷清清,看得叫人心里害怕。
还好探春听说是李纨过来了,忙命丫头点了灯笼迎接出来。
李纨便在灯光下细瞅探春,只见几日未见,探春倒清减了不少,更显得可怜可亲。
她由不得伸手摸了摸探春消瘦的脸颊,叹息道:“妹妹,几日不见,你倒瘦了不少,我这心里……”
语音未落她便哽咽了,泪珠儿不由得落下来。
探春见她如此心里也是难过,却强撑着笑道:“大嫂,我这不是好好的?外头冷,小心皴了脸。”
一面说一面就搀着李纨进了屋。屋子里虽比外头暖和些,可也是清冷。
李纨便问道:“怎么,妹妹的炭不够烧?怎么屋子里这么冷?若是没有我叫丫鬟婆子今夜给送些过来。”
探春忙笑道:“不必,我这里炭还多着呢,只是不愿意屋子里火烧火燎的,白日里便没有狠烧,只等晚上再多点个火盆。”
李纨听说便抬眼望了望当地小小一个炭盆,只见那盆里的炭已然烧尽了,只留些余烬在里面。
她便扭头问道:“三丫头,你可是都收拾准备好了?还有几日走?”
探春淡然一笑,道:“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过是几身衣裳几件首饰。”
李纨便问道:“那彩礼呢?谁帮你准备?太太么?”
探春听了便摇头道:“不是,我出嫁不动贾府一分一毫,都是南安太妃把彩礼都准备好了,不用费心。”
李纨无语点头,心里想着探春因为是庶出,自幼便处处受制,如今眼看要远嫁了,却连个给添置衣裳头面的人都没有,忍不住便是一阵心酸。
她低头略微想了想便说道:“妹妹,我有几套新作的衣服,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好衣服,但那面料也不算寒酸,我就送给你压箱底儿如何?你不嫌弃?”
探春一听哪里还能不知道李纨的心思,不由得心中感动,眼眶一红就拉着她的手说道:“大嫂子,你一番深情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又哪来的嫌弃?今儿既然你说这话了,那我可就当真了。你随后就叫人送来,也是我一辈子的念想。我一看见它们,也就能想起来我还在这里生过、活过……也不枉白白过的这十几年……”
说着说着探春掌不住就哭了。李纨本来心里难受,一见探春如此,她急忙规劝了几句,自己也跟着痛快哭了一回。
二人哭了一会子,还是探春先挺住了,她拉着李纨的手强笑道:“都是我不好,嫂子一番好意来看我,我倒招惹嫂子哭了一场。咱们快别哭了,天也黑了,看外头路滑,嫂子先回去。我在府里好歹还能住个几日才走,还有时间说话。”
李纨听了便点头道:“那好,我今日便先回去了,等明日我亲自给你送衣裳过来,咱们两个再好生说话。”
说罢她便起身,探春忙叫待书点了玻璃灯笼,要去送李纨主仆二人。
李纨便笑道:“无须送。你只把灯笼给我就是。不然咱们送来送去倒没完了。”
说毕命素云接了灯笼过来,主仆二人便去了。探春和待书只送两人出了秋爽斋大门,亲眼看着她们走远了,这才回身关上了大门。
此刻天已是大黑了,大观园隐没在一片漆黑之中,只能见一盏暗淡的灯笼慢慢走远,直至消失不见。
且不说李纨这里,只说凤姐儿见她只是闲话一回就走了,心里倒有些纳闷儿起来。但转念一想:既然她不提,我还瞎琢磨什么,可不是自找不痛快?
因此凤姐儿倒什么也不想了,只召唤平儿带着巧姐儿进来,又吩咐摆下了饭,母女主仆三人就围在一起用过了晚饭,倒是亲香热闹得很。
才吃罢饭,巧姐儿便吵嚷着要和凤姐儿睡在一处。凤姐儿自是高兴,忙叫小丫头子们打了洗脸水进来,帮着她洗漱干净,这才躺下了。
巧姐儿到底年纪小心里没事儿,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凤姐儿和平儿在灯下看着巧姐儿浓密的长睫毛,白皙光滑的脸蛋儿,都是喜之不尽,忍不住偷偷亲了几口。
凤姐儿便先小声叹息道:“平儿,我如今想来,这一辈子也只留下个她,交下个你。往后你们两个可是要好生在一起过活。”
平儿听她说得心酸,正要开口说话呢,突然就听外头贾琏敲门。
平儿急忙披了衣服下地开了门,只见贾琏浑身是雪,满脸焦躁。
平儿忙迎了他进来,一边给他打扫身上的雪,一边嘱咐道:“爷,巧姐儿睡下了,爷千万别吵醒了她!”
贾琏这一生统共也就这么一个女儿,心里自然也是极疼爱的。他听平儿这么一说,忙强压了满心的不快,先就进屋在火盆边儿烤了一回,这才上床就着灯看了巧姐儿一会儿,又轻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