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砚抵达天枢,已是十日之后。
飞雪漫天,行路艰难,马车一路上走走停停,七日的路程,延迟了整整三日。
马车在天枢南门的迎熏门停下,她掀帘而出,素手便落入一只结实有力的手掌之中。
正要抽出手,却被帘外的男人紧抓不放。
身心有些疲累,她不想与他多做纠缠,只能顺着他的力道下了马车。
拓跋聿见到她,自是喜笑颜开,他没穿明黄色的龙袍,只穿了一件鸦青色的常服,神色英朗地笑看着她。
就好像她是他许久不见的恋人,而不是满腹仇恨的敌人。
他牵着她的手,在路人或惊诧或艳羡的目光下,行走在天枢城的街道上。
沈黎砚不由抬眸看向周边热闹的街市,这是她第一次来天枢,与她想象中的大为不同。
道路两旁的民众见到皇帝的仪仗,并没有如龙渊那般俯首叩拜,而是上身微躬,掌心轻扣胸前,微微颔首致礼。
男人看着她默不作声的打量,好看的唇角微勾,握紧她的手一路朝前走去。
他边走边给她介绍着北燕的一些风土人情,俨然成了名副其实的向导。
沈黎砚一路都没有说话,像个木头人一样听他畅想着他们之间的未来。
拓跋聿知道她心里埋着对他的怨恨,可他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从来没有轻易放弃的道理。
“阿砚一路舟车劳顿,定然累了,今日先回宫好好休息,改日我再陪你逛街。”
沈黎砚摇了摇头,漠然道:“我住客栈就好。”
男人面上的笑容一僵,神色瞬间暗沉了下来。
他捏起她瘦削的下颌,冷声质问:“你以为我费尽心思让你来天枢,就是为了让你住客栈,离我远远的?”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拓跋聿,既然你知道我为什么来的这里,就应该知道我有多厌恨你。”
她别过头,声音清冷:“我不会去皇宫那样的地方。”
男人掰正她的双肩,深邃的眸光暗流涌动,“怎么,摄政王府住得,朕的皇宫就住不得了?”
他抬高她的下颌,与她额头相抵,而后狠戾一笑:“你恨屋及乌的样子,真的很残忍。”
沈黎砚正要挣扎着推开他,身子却蓦地一软,无法再动弹。
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她睁大清雅的凤眸,就那样愤恨地看向他。
男人面无表情地将她横抱而起,走向宫门口的銮驾。
他可以宠她,却不会惯着她。
她来了天枢,就别想着无拘无束。
他不是姬冥修,不会由着她闹脾气。
北燕的天气较之龙渊更为寒凉,沈黎砚被拓跋聿用披风裹着一路抱到了琼华殿。
他知道她身子畏寒,所以一早就吩咐宫人将琼华殿的地龙烧好。
甫入殿内,沈黎砚便感觉到一阵暖热的气息萦绕周身,直到她被男人放到松软的榻上。
拓跋聿看着她怒目而视的神情,这才好心情地解开了她哑穴。
沈黎砚盯着床幔上摇曳的流苏,语声平静:“你以为,能将我困在宫里多久?”
男人屈膝俯身,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啄,“能困多久是多久。”
见她困意绵绵不再说话,男人对身边的内侍吩咐道:“来福,待她睡醒后,让人服侍她更衣用膳。”
来福低声应下,躬身退了出去。
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终于出现,来福能感觉到陛下言行间的顺心与顺意,忙喜笑着安排人准备。
沈黎砚一觉睡到夜幕时分,神思恍惚间,好似身处秦王府的紫宸居,她下意识唤道:“夏芷。”
床幔外传来陌生宫女的回话,“皇后娘娘,奴婢玉容,您要起身用膳吗?”
皇后娘娘?沈黎砚怔神片刻,竟是浑然无觉道:“这是哪里?”
“回娘娘,这是琼华殿。”
沈黎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天枢。
身体已经能动,她起身掀开床幔,正要下地穿鞋,却见玉荣已经屈膝帮她拿过绣鞋。
她出声制止:“我自己来就可以。”
话音未落,却见玉容俯身跪地,颤声道:“皇后娘娘,还是让奴婢来吧,否则陛下会重罚于我们的。”
不远处几个宫女立刻趴伏在地,战战兢兢地齐声哀求着:“皇后娘娘饶命。”
沈黎砚穿鞋的动作僵在原地,心下一阵了然,没再阻止她们的服侍。
玉容小心翼翼道:“皇后娘娘是先用晚膳还是先沐浴更衣?”
地龙烧得太足出了一身热汗,她看着窗外昏暗的夜色,轻声道:“先沐浴更衣吧。”
几个宫女即刻忙里忙外帮她准备起了热水,沈黎砚只在入水时没让她们进入内室,其余时候皆由她们服侍洗漱。
玉容用葛布轻轻擦拭着她的青丝,只觉有些爱不释手。
皇后娘娘的发丝稠密乌黑,容颜清雅而静美,性情虽略显清冷,却柔和温雅,怪不得陛下这么喜欢她。
晚膳十分丰盛,一眼望去,尽是北燕特有的宫廷美食。
口中的茶汤氤氲着淡淡的奶香味,熟悉而陌生。
玉容为她夹了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