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之中,两人稍稍错开,举步同校
苏定方道:“哦?虽然张别驾乃是朝廷命官,不会与乱臣贼子纠结在一处,不会既然有这等谣言传出,对于张别驾的名誉到底是一些损害,那就派人请张别驾到水师兵营加以澄清,事后自然不会再有人拿着这件事三道四……”
两饶话语声音不,身后门内的穆元佐听得清清楚楚,待到两人共撑一伞走入雨幕之中,身影渐渐模糊消失不见,穆元佐方才露出得意的笑容。
上官仪果然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难怪能够得到房二郎之器重,亲自给自己写信举荐其前来江南为官。
自己只是稍稍一提,便能够闻弦歌而知雅意,有前途!
然后,穆元佐再一次发现,似乎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两个的都了不得……
有根底、有能力、有靠山,这等年轻人现在看似官职不显,可是假以时日,定然青出于蓝而出类拔萃,迟早能够在朝堂之上占据一席之地,与之相比,自己的仕途之路已经达至巅峰,再过上几年调往长安三省六部九寺之内任一个轻省一些的官职养老,便要致仕告老了。
当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江山代有人才出呐……
张家府宅。
张明圃将自己关进书房之中,谁人也不许靠近,他要静下心来,仔细思忖眼下之局势。
只不过越是凝神细思,越是觉得形势不容乐观,甚至用一句“危若累卵”来形容亦不为过。
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终于出现,裴行俭硬生生在自己一个的疏漏之中寻找到了破局的捷径,将丢失震雷这等罪责深重之大案,攀咬到了关陇贵族们身上,此时再想让房俊承受李二陛下之怒火已不可能……
此事必将震动下,门阀勾结陷害大臣,这该是如何骇人听闻?
张明圃几乎可以想象李二陛下知晓此事之后,会是何等的怒火万丈,定会诏谕三法司立案审理,誓要查一个水落石出!
水落石出是肯定不会水落石出的,这件案子到了最后查到关陇贵族身上,甚至是长孙无忌身上,难道皇帝还能大举牵连,将整个关陇都卷进来?谁都知道皇帝现在是一手打压世家门阀,同时也掌控着火候,不至于使得世家门阀影灭门亡族”之忧虑,所以事情必会在某一个截断被叫停,将影响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皇帝可以容忍关陇贵族一些僭越底线的行为,一切为了大局稳定,但是关陇贵族们必须就此事给皇帝一个交待。
怎么交待?
这就需要一个替死鬼,担负起全部罪责,背负其所有黑锅。
毫无疑问,他张明圃便是最佳之人选……
张明圃遍体生寒,欲哭无泪。
本想着经此一事展现自己之能力,亦能够与自己那位舅父将关系处得愈发紧密一些,获得舅父的垂青,由疵到重返长安、进入中枢之机会,却不料事与愿违,振兴门楣无望,反而可能将家族拖入无底之深渊……
绝对不能留在这里,束手待毙!
想通了前后关节,张明圃当机立断,什么家族荣耀,什么封妻荫子,都比不过自己的一条命重要。连自己家都顾不得了,谁还能姑上长孙家如何?只要自己能活着,哪管他洪水滔!
当即,张明圃叫来几个亲信,收拾了细软行囊,换了一身奴仆的衣物,悄悄的离家潜逃。
他的子女妻子都在武威老家,苏州这边只有前来上任之后纳的几房妾,想来依着陛下对于臣子的宽厚,尚不至于连累子女跟着遭受株连,侯君集谋反作乱,这放在历朝历代都得夷三族的罪名,他儿子不还是活得好好的被送去充军流配?
至于家族荣辱,那实在是顾不得了……
就在张明圃潜逃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大批水师兵卒便蜂拥而至,砸开张家大门,如狼似虎的冲进去。
片刻之后,方才知晓张明圃已然潜逃之事实……
大门口,撑着伞的上官仪扼腕道:“来迟一步,居然被这贼子逃之夭夭,未能绳之以法,实在是可惜!”
苏定方不是人文,但是对于上官仪这等温润如玉的读书人素来亲近,闻言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有些时候,做事不能太过苛责于结果,用尽力气去将一件事做到极致,却也未必便能够收获最好的效果,这亦即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道理。尤其是在朝堂之上,凡事较真,却往往处处难遂心思……以前某不明白这个道路,只是理所当然的认为付出就要有所回报,却不懂得世间之事哪来的那么多明明白白?有时糊涂,才是真正的智慧。年近四旬才懂得这个道理,不过倒也不晚。”
这是苏定方屡经打压排挤、空有满身才学却郁郁而不得志多年以后,方才领悟出来的处世哲学。
“有时糊涂”并非没有底线,而是要懂得“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的道理,凡事不能斤斤计较于得失,该做的做好,然后顺其自然。
人活世间,有时候“和光同尘”一些,得到更多饶肯定,反而能做更多的事……
上官仪不是蠢货,只是略微思索,便明白了苏定方言语之中的点拨。
抓住张明圃很容易,按照张家奴仆的供词,张明圃顶多也就离开了不足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