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黛玉关切道:“怎么这副没精打采的模样,方才听说爹爹过来,说了什么?”
贾琮靠在椅背上,双目微阖,道:“没说什么,都是公事。”
宝钗站到他身后,轻轻给他揉着太阳穴,笑道:“什么公事把你难住了,莫非是为西域的事?
听说朝堂上为此吵了几天,有主和的、有主战的,总没个定论。”
贾琮叹道:“宝姐姐果然聪明,一语中的,今儿就有定论了。”
如意忙道:“是不是要发兵再战?莫非派你挂帅?”
贾琮微一沉吟,宝钗忙摒退左右,只留夫妻四人。
“恰恰相反,朝廷议和了。”贾琮轻声道。
“议和?”如意皱了皱眉,道:“怎么议的?”
“借地和亲。”贾琮哂道,把朝廷的意思简略说了。
三女默然半晌,如意冷笑道:“你今儿在养心殿就没据理力争?”
贾琮瞪了她一眼,道:“我怎么没争?都让皇上把我撵出来闭门思过了。唉,孤掌难鸣,没法子。”
如意恨声道:“自太祖开国以来,何曾与蛮夷割地和亲?满朝文武竟能忍受此等奇耻大辱?!
他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太祖太宗?不行,我要进宫面见母后,请她劝阻父皇。”说着起身便要走。
贾琮见她比自己还愤青些,忙道:“且慢。你这一去,不是把我卖了吗?
我把这些军国机密私自透露给你,已然不对,你再去干预朝政,那不是更加了一层罪?想谋杀亲夫么?”
如意跺脚啐道:“那你说怎么办?你们男人没用,只能我自己去劝谏父皇。”
贾琮苦笑道:“你去也没用,此事已成定局,岂会因你而改变?
何况借地不过是保留体面的说法,咱们就算不借,罗刹人不还是占着么?
和亲更是小事一桩,在朝廷诸公看来,牺牲一个女人,就能换来暂时的安定,为国朝争取几年时间,那是无本的买卖,大赚特赚,有什么不可行?”
“呸!你们男人折戟沉沙,兵败辱国,却要无辜女子忍辱负重,委身事贼,好不要脸!”如意怒道。
“你……”贾琮心里憋屈,见如意把问题上升到男女对立的高度,只得分辨道:
“烟儿,你可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又不是我吃了败仗,关我什么事?
何况和亲的是南安王府的女子,他们自己闯的祸自己兜着,也算不得什么无辜。”
如意啐道:“不管是哪家女子,和亲就是家国之耻!天朝上国岂可与蛮夷苟且。”
贾琮忙甩锅,道:“准公说这是缓兵之计,过几年咱再把西域夺回来。
方才岳父过来也说了,汉武、唐宗也干过和亲的事儿,咱们偶尔干一回也不算太丢人。”
“什么混账话!”如意斥道,本想再说几句重话,碍着黛玉的体面,只得生生忍住,坐在一边生闷气。
黛玉朝如意歉然一笑,看着贾琮道:“琮哥哥,爹爹的话也未必全对,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诗?”
“什么诗?”
“谁陈帝子和番策,我是男儿为国羞。”黛玉幽幽地道。
贾琮闻言,只觉脸上发烧说不出话来,虽不是自己造意,可身为堂堂国公,眼睁睁看着这事儿发生,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因勉强说道:“只怪他们文官无胆,连累我也蒙羞。”
如意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你这大将军就能置身事外,还有句诗没听过么?”
贾琮干笑道:“什么诗?”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如意冷笑道。
“……”贾琮又急又愧,又无可奈何,一时窘迫无言以对,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宝钗见他气闷,忙打圆场,道:“琮儿,难道就没其他法子了么?”
贾琮摇头道:“若有,也不会出此下策。”
宝钗默然叹了口气,看着如意、黛玉道:“事已至此,琮儿也尽了力,他心里也不好受,咱们就别再苛责了。”
黛玉柔柔地看了贾琮一眼,轻轻点头。
如意兀自不忿,道:“我并不是说他,只是恼恨天朝男儿不争气。”
贾琮苦笑摇头,心里有句话没说出来,要不是你母后乱搞,能输成这样?二十万大军灰飞烟灭不说,连主帅都被人俘虏了。
——
长春宫,落日余辉透过直棂吊搭式窗格斜斜洒落,为剔红孔雀牡丹纹香几上的景泰蓝百宝五福瓶镀上了一层淡金。
瓶中插着刚从御花园折来的桃枝,枝头十余朵粉色花儿正在盛放,还有些骨朵含羞半开,将放未放,极是喜人。
陈皇后凑近含笑轻嗅,只觉芬芳扑鼻,竟胜过最上等的贡香,这些日子她的心情一直很好,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娘娘,养心殿传来消息,今儿定国公正言直谏,触怒天颜,被逐出殿外,被罚闭门思过一月。”安文尧进来轻声道。
陈皇后笑道:“这小子有时候聪明得像只猴儿,有时又莫名其妙犯傻,叫人哭笑不得。这回所为何事?”
安文尧道:“因为西域战、和之事。军机处并六部诸位大人大多都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