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个大晴天,碧空无云。 辛夷赶着驴车沿着汴水边的官道进城,一路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挑担的、赶车的、送货的人们,沿着汴河蜿蜓了一路。入了城就更是热闹,吆喝的、摆摊的、来来往往的农人商贾、货郎挑夫骆绎不绝。 快节奏那叫苟活,慢节奏才叫生活。 穿越前,辛夷虽然不至于996、007那般辛苦,但生活节奏也是极快。 同大多数人一样,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参加工作,她一步一个脚印的长大,从不敢松懈半分。 唯一不同的是,她出生中医世家,父母给她更严厉的管教,从有记忆起就在被督促学习,学习,很少有机会停下来,感觉这种“慢节奏”的人生。 这一切,新鲜、有趣又自然。 就好像她原就该属于这里。 辛夷长长舒一口气。 一入城,她便盘算起了要买的东西。 除了三小只的日用品,全家人吃的、穿的、用的都要买,还需要一些相关的药具。有了工具,她可以炮制药材,治疗自己的脸,做一些护肤的脂膏胰子,等有了信誉,攒的银子也够了,就扩大营生,开医馆或者开一间驻颜馆,一路开到汴京城…… 辛夷美滋滋的,三个孩子也美滋滋的。 因为辛夷懒得做早饭,带三小只吃的汴京城有名的金泰楼。石肚羹、精烧燥子、胡饼……面点小吃,摆了满满一桌。 “大户人家顿顿都吃这么多吗?” 二念香喷喷吃着,恨不得把舌头咽下去。 三念笑眯眯的,“娘,以后我们家都要这么吃吗?” 一念老成许多,困惑地盯住辛夷。 “你有钱么?” 辛夷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把小蒸笼往他面前一推,夹了一个汤包在他碗里。 “吃你的。” “你哪来的钱?”一念又问。 真是个爱操心的小人儿。 辛夷斜着眼笑:“没钱付账,我就把你们抵押了。” 一念皱起眉头,认真地审视辛夷片刻,垂下眼,埋头认真地吃了起来,再不相问。 辛夷松口气。 “娘!”小三念眉开眼笑,见两个哥哥不说话了,宛若贴心小棉袄一般靠在辛夷的胳膊上,小嘴儿乖巧得如同抹了蜜。 “你真好看。” 辛夷嘴角扬起,替她擦擦嘴。 “这么撒谎,你不亏心啊?” 三念笑得叽叽的,如同偷到油的小老鼠。 “娘,你快看街上……” 辛夷顺着三念所指望出去。 大街上披甲持刃走来的,是禁军步军司的人马,兵士步伐整齐,井然有序,行人纷纷避让。 打马走在最前面的男子,正是殿前司副都指挥使曹翊。 上次曹翊到张家烧香,一身石蜜襕衫,做士子打扮,看着斯文温雅,如今头戴红缨盔,身穿锃亮铁甲,添了些英气,却也不像个粗蛮武将,仍像个饱读诗书的文臣。 辛夷察觉到三念绷紧了身子,连忙转回头,揽了揽她,“别怕,那些是朝廷的将士,守护百姓的。” 三念偷偷瞄她,“和爹爹一样的大英雄,对不对?” 辛夷微怔。 这些孩子不是不知道这些将士是做什么的,只是看到他们就想念父亲了。 辛夷对张巡没有感情,对这段夫妻关系也没有认同感,但她不想伤害孩子的心,笑着摸摸三念的脑袋。 “是的,和你爹一样。” 二念小小声,哼道:“才不是!我爹爹比他们可威风多了……。” 大男主人设的张巡无疑是威风而俊朗的,不然也不会在原剧情里获得那么多倾世红颜的喜爱。 可惜——人没了。 辛夷笑了笑,不说话。 见孩子都吃好,招手叫小二过来结账。 “来了。客官。”小二肩上搭着汗巾子,望着从金泰楼门口经过的禁军队伍,自言自语般嘟哝。 “奇怪!这几日街上的禁军比年节头都多,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该不会要打仗了吧?” 辛夷低头数钱,没有接话。 自康定年间的宋夏战争后,大宋已经有十余年没有发生战事。汴京繁华似锦,民生安稳富裕,汴京百姓大概已经忘了有战争这回事…… 但辛夷记得,再有两年,南边的侬智高会攻破邕州,建立“大南国”,昆仑关之战一触即发…… 到那时,药材价格大概会水涨船高。 她的小医馆还开不开得起来? 辛夷漫无边际地想着,出了金泰楼,将三小只一个接一个抱上驴车,依葫芦画瓢,让他们报数排排坐好,再手牵着手,互相管理,然后牵着驴子往前走。 吸取上次的教训,她没敢在大街上坐车辕,而是老老实实地拽好驴子的缰绳,蜗牛般慢吞吞行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 前方的禁军大军已经过了云骑桥,只看得到一个尾巴。三个孩子眼巴巴地伸长脖子,望着那些军士的铁甲,默默不语,目光却有些潮湿,尤其是三念,瘪着嘴巴,差点要哭出来。 辛夷不忍心看,眼睛瞥向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