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愣了愣。 这些东西平常都是做来自己家里用的,并没有多大的量,听了狄青的话,差点吓住。 “狄将军,也不是我不肯,只是我开药铺,并不专门做这营生,存货不多,怕是供不起营房……” 狄青见她误会了,爽朗地大笑:“我是个粗人,张娘子勿要见怪。你放心,我不白吃,要多少银子,你开个价,不用跟我客气。” 傅九衢朝辛夷微笑:“恩师有钱。你多收他几个便是。” 这话听着有些不得味儿。 狄青转头:“你不是说,你送来?” 傅九衢微微一笑:“徒弟只送给恩师。” 狄青哼笑两声,“臭小子,敢情你上我这儿做生意来了?忽悠你师父?” 傅九衢淡淡一笑。 “徒弟不敢。别人想买,还没得卖呢。” 狄青笑着指了指他,咂咂地笑,“得,翅膀长硬了。” 辛夷叹口气,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是她确实没有货呀。 药茶还好说,反正家里开药铺的,只要重新配料便可,糕点可不是她做的…… 这广陵郡王,真会帮她谈生意。 ~ 来了狄将军府上便是要用膳的。 辛夷早有准备,只是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一种和谐的大家庭氛围。 一群人在饭堂里用膳,连傅九衢这个重度洁癖者都没有抱怨半句,也没有让孙怀近前侍候。 粗茶淡饭有,大鱼大肉也有。 狄府的伙食如同狄青这个人,不奢华,却实在。 愉快而轻松地用完午膳,众人到凉亭里下坐。 工匠们都下去歇息了,曹翊也在饭点前便借故离去了。 此刻,凉亭里只有狄青夫妇、傅九衢和辛夷四个人。 下人们都离得远。 狄青终于敛住了笑,徐徐一叹。 “那邕州城守得住吗?依我看,一天都守不住。” 傅九衢眉头一跳,“恩师为何下此定论?” 狄青突地转头,递了个眼神给魏氏,示意她下去。 傅九衢见状,也微笑着告诉辛夷,“你和师娘去吃些点心。” 刚吃完饭,吃什么点心? 辛夷心领神会,微微一笑,“好。” 魏氏已然亲热地走过来,挽住辛夷的胳膊,“走,我们娘俩也去说说小话,不让他们听见……” 辛夷笑了起来。 “小娘子那个茶水十分解渴,初入口略有涩意,回味却甘甜无比,我当真是喜欢极了……” 妇人的声音越去越远,狄青沉默片刻,从袖子里取出一封密信。 “我从前有个下属,随老丈人一家去了南边多年,正是在邕州行伍,这是他传给我的……邕州知州陈珙,庸碌无为,鼠目寸光,侬智高多次上表请示归顺朝廷,皆被他按表不报,此次侬智高兵临城下,他生怕被罢官革职,仍想隐瞒……” 顿了顿,狄青长长一叹,“若非有探子前来报给朝廷,恐怕侬智高攻克邕州了,朝廷还来不及反应。你说这等庸碌之人,能守得住一座城池?” 傅九衢平静地看完信,慢慢合上。 “恩师仍想领兵南下?” “此事不提也罢——”狄青甩甩袖子,“自从宋夏之战后,那群老家伙便多方排挤我,忌惮我……武夫掌兵权怎么了?武夫掌兵权就一定会倾覆江山吗?” “恩师。”傅九衢稍稍沉了声音,提醒他,“小心隔墙有耳。” 武夫掌了兵权便倾覆江山的人,是宋太祖赵匡胤,遏制武将便是从他开始的,这是大宋的传承,何人敢置喙? 狄青沉下脸来,声音也小了几分,“且等着看吧。哼,那群老东西嘲笑侬智高五千兵马下郁江,必定有来无回,我却看到他们不堪一击的孱弱身子骨,经不住摧残……” “恩师。”傅九衢道:“官家并非不让你去……官家最愿意看到的,便是你来领兵,这样他才能高枕无忧……但官家大抵有自己的考量和无奈,目前不到时候。” “火都烧到眉毛不了,还不到时候,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目前派恩师前去,那是杀鸡用牛刀。难免让那些人找漏子吐唾沫星子。正如恩师所说,且行且看吧。官家还是看重你的……” 说到这里,傅九衢声音微转,低了几分。 “枢密院副使的位置,官家一直想给恩师。” 狄青冷冷一笑,无比悲凉。 “可悲,可笑,可叹呀!枢密院十二房领大宋军政,除去开国曹公,竟无一个武将任职枢密院正使……” 朝廷弊病,傅九衢心下全然知晓。 可是,身在旋涡中的人,不说他和狄青,便是大宋官家想要抽身去改变什么,也难如登天。 “恩师,或许可以做曹公之后的第一人。” 狄青懒怠地摆摆手,“我去求见了官家几回,次次被拦在门外,如何受得重用?罢了罢了,身为臣子,得不到看重,那便种菜钓鱼,颐养天年好了。” 傅九衢沉默片刻,望着杯里的茶水,拿起来吹了吹。 “恩师志向高远,怎肯屈就于乡野垂钓?歇一阵吧,定有恩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