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从食盒里端出汤盅,拿碗盛好,又盯着傅九衢看了下,见他正襟危坐,一丝不苟,又笑了笑。 “黄精枸杞牛尾汤,最适合这时节进补。我炖了好久呢?九哥须得喝光才好。” 傅九衢皱眉,“为何是牛尾汤?” 辛夷道:“以形补形呀。” 她说得随意带笑,傅九衢被呛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辛夷轻笑一声,又道:“放心吧,吃不坏你。牛尾有补中益气的功效,其中有牛髓,亦可填精补髓,再加黄精、覆盆子、芡实,枸杞……既补肝肾,又强筋骨,对肾虚者尤有好处……” “咳……咳咳!” 小娘子神态端庄正经,看不出半分戏谑。 傅九衢盯住她看了片刻,眉头微微蹙起,无奈地后靠在椅座上。 “你生气就生气。何必挖苦我……” 一只碗重重落在他的面前,辛夷沉着脸。 “我好心好意炖汤给你,九哥不领情便罢,反倒来说我……” 傅九衢叹口气,拉住她的手,“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辛夷撩眉,音色懒懒地笑,“哦?瞒我什么?九哥果然肾亏阳虚,身子不行了?” 傅九衢:“……” 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可是十一不发火,这么不阴不阳地对付他,傅九衢有些无奈。 他停顿一下,将人拉到膝上坐好。 “没说实话是我的不对,但昨夜属实不算凶险。本意是不想让十一为我担忧,不承想,惹出这些误会,让十一以为我身子有恙,劳累这么一通,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巧言令色。”辛夷推他一把,目光不善。 “小事上欺骗,大事上肯定也会不忠。” “冤枉。”傅九衢黑眸里波光一片,拉住她的手拍在自己的脸上,“揍两下,消消气?” 辛夷哼声,转身看着那只碗,微微蹙眉。 “我不爱打人,只爱治病。喝掉它。” “十一。”傅九衢双臂一紧,将人搂入怀里,低头在她脸颊轻蹭,小声求饶:“九哥都认错了……” 辛夷瞪大眼睛,“我又不会药死你?喝碗汤罢了,你怕什么?” 说着,她径直端着汤碗凑到傅九衢的嘴边,看他抗拒的模样,似笑非笑。 “来,九哥,喝汤了。” 这一顿饭,傅九衢是硬着头皮吃下去的。 黄精枸杞牛尾汤,冬虫夏草老雄鸭、韭菜栗子粳米粥,样样都性躁上火,吃下肚子里,整个人热乎乎的,一身衣裳贴在炙热如火的肌肤上,汗涔涔难受…… “十一,回屋去。” 辛夷看他满脸潮热,眼眸深邃一片,笑了笑。 “不着急走。”她搬椅子在他身边坐下来,懒洋洋地道:“外头太阳正热,就数你这个书房凉快……” 突地,她回过头来,意有所指地看着傅九衢。 “九哥还记得汴京府里的书斋,尤物书中人吗?” 这一声轻易将傅九衢的思绪拉回那个窗外阳光大炽的日子,蝉儿在树上鸣叫,清风在窗间徐徐,阳光落在书案上,碎金般耀眼,空气里飘荡的是龙团胜雪的幽香…… 那时候的她尚是新妇,他亦是新夫。 大白天光下,在书海里轻浮本不应该。 他却情不自禁,贪恋到难以自控…… “十一……” 书斋一日在脑子里鲜活地呈现,他喉头喑哑,热燥得难以思考。 “九哥想什么呢?”辛夷半睁眼,仰脖子看着他,手指在他滚动的喉结微微划着波浪,声音轻软,“自那日以后,我每每看到这样的阳光,这样的书案,心里头就欢喜得很……” 傅九衢:“为何?” 辛夷笑道:“那日的九哥最是不同。” 傅九衢:“有何不同。” 辛夷:“广陵郡王素来恪守礼仪,难得如那般……” 她的手轻轻拂过去,压在他手背上凸起的苍白指节上,手指一根一根交握,“如脱缰野马,轻轻一撩便……不像话……” 她生育后不再是小姑娘那时瘦弱模样,一身曲线饱满白皙如同腻手的雪团,一颦一笑香软馥郁,交织在低言浅笑声里,如那缠花金线,一圈圈将男人的心脏束紧,无处可逃。 傅九衢低低地一笑。 “十一说这个说甚?不安好心。” 辛夷夷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是九哥从不餍足,却来怪我。” 傅九衢将她抱放在书案,微微倾身,把人困在怀里,掌控般扼住她双手。 “十一喜欢野马,本王倒不是不可以满足。你且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便如了你愿……” 辛夷双手攀附在他的肩膀,眼里有异样的笑。 “好是好。可我此时热得难受。九哥等我,传一桶水来洗洗可好?” 不只她热,傅九衢也热。意乱情迷之际,其他事情本就多余,但他从来不肯让十一不快,即使憋得难受,仍是将她从书案抱下来,拍一拍那汗濡的后背。 “快去快回。” “嗯,九哥等我。”辛夷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朝他挤了个媚眼,桌上的东西都没有收拾,便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