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他父亲威震西北, 手握三十万铁骑大军,他兄长年少袭爵,曾与当今圣上同进御书房, 哪怕他是个酒囊饭袋,如你一般的草包,你也不该去招惹他——”
“更何况他不是!”
书房内, 国舅爷挨了家法, 跪在地上听训。
他屁股被打得肿烂了一大半, 椅子是坐不得了, 只能瘫在软垫上,吸气都嫌疼得慌。
他爹怒火未消, 盯视着他,咬牙切齿:“他是赵疆, 长驱北胡,斩敌首而归的赵疆!”
国舅爷疼过一阵, 回嘴道:“他爹他哥都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镇北王的位子, 能不能落到他头上还两说呢!”
他爹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那可是镇北王府在北境数十年积淀的民心,赵氏父子在百姓中的人望,三十万赵家军的赫赫威名……拱出的一个赵疆!
一个敢妄动军机,深入北胡报父兄之仇的人,一个连门下管家都敢当街令权贵落马的人——
“他必为北境王!”
所以皇帝才把他宣入京中来。
从景风门入城,这是皇帝态度!
“你以为赵疆是入得京城就由着人拿捏的小贵族吗?还是你瞧不上他从北地来,是个荒僻之地的蛮子?!”
国舅爷不解地瞪着眼睛:“难不成陛下真的如此宠信他?”
他爹恨铁不成钢地一叹,到底还是压低了声音道:“陛下宣他入京,给他尊荣,并非是宠信他……”
“而是忌惮他啊!”
国舅爷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难道、难道他真的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他爹看他这一副蠢样子就心烦。
想想赵疆, 生来就是光耀门庭的,在看看眼前这孽畜,生来就要给他添堵!
堪叹一声虎父如何有犬子!
国舅爷瞧他爹的态度,这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那,姐夫不会生我的气吧?”他小心地问。
他爹的胡子又炸起来了。
“说了闭上你那张嘴!”他爹怒吼道:“那是陛下!”
中宫皇后可活着呢!
他平日里兢兢业业当官做事,分毫不敢表现出女儿在宫中受宠的得意来,只暗自窃喜,期待着自家女儿更进一步的那日。
谁成想这疏于管教的孽子竟整日自称起国舅爷来!
他还没当上国丈呢!
“你姐姐在宫中谨小慎微,你倒在人家面前充起大爷来了?”
一想到从下人口中听到的转述,国舅他爹就心肝脾肺肾都连着疼。
“那赵疆的妻子算得了什么?”他恨不能再抽这孽子百八十板子,“早让你好好进学,至少要将这京中谁不能惹搞搞清楚!”
“那赵疆的父亲是镇北王,他生身母亲又是谁你可知道?”
国舅爷瞪着两只大眼摇头。
“先皇的嫡亲妹妹,当朝的大长公主!陛下要叫她一声姑姑!”
当爹的越说越气,一个大嘴巴子重重抽在“国舅”脸上。
“他赵疆管皇帝叫表哥,你哪来的胆量,要当他舅舅?!”
“啊——?!”
刚刚还对父亲口中赵疆“如何如何少年英才”赵家“如何如何威震北境”嗤之以鼻的“国舅爷”骤然听闻这位赵家老一竟真是实打实的血统高贵,是跟当今天子沾亲带故皇亲国戚,登时委顿在地,彻底起不来了。
他顾不上屁|股剧痛,眼里都快流下泪来了,“爹,这、这可怎么办?”
他爹惫懒地一挥手,吩咐下人将他抬出去,“今日的晚宴你是不能参加了,回房间门好好养着去吧。”
今日宫内有大宴,从四品以上官员、皇亲国戚尽皆列席,只为了为已故镇北王的儿子洗尘接风。
“一爷,宴上有酒。”
管家老于一边给赵疆倒酒,一边说道。
这是提醒他别喝醉了。
赵疆笑道:“这桂花酒甜,你几时见我喝醉过?”
老于被他说得也笑了。
“也是,当年您也喝得不少。”
赵疆喝尽杯中的桂花酒,又给自己和管家都倒了一杯,“不过当年你在父亲身边时,却没有这么多话。”
老于接了酒杯,与赵疆一碰。
“王爷也没那么爱喝甜酒。”
赵疆抛给老于一个白眼。他到不知道曾经父亲身边的铁卫头领有个这么爱开玩笑的开朗性格。
老于只喝了一杯就起身走了。
大家都才安顿,车队的东西许多还没卸下来。偌大的府邸多年无人居住,虽有几名洒扫庭院的仆役,但到底还缺几分人气。老于还有许多事要忙。
赵琰在车上追着玉珏玩了一路,刚下车就十分心大地在奶娘怀中呼呼大睡起来,此时已被抱着歇息去了,而赵璟则跑去了书房——他带来了一大箱子书,让下人们去安置,大公子不放心。
满院子人来来往往,竟是只有赵疆一个闲人。
赵疆自斟自饮,倒也自在。
他们住的宅子是长公主府。
比起北境的镇北王府来,占地虽小了些,却少不了亭台楼阁,在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