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老杨非常狗腿的替她拉开了车门。
唐宁没有立刻上车。
她静立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扭头看了老杨一眼。
“那个……老师写给顾为经的字,内容是什么?”
老杨迟疑了一下,有些讪讪的说道,“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是……”
“说实话。”
“夜光之珠,不必出于孟津之河。盈握之璧,不必采于昆仑之山。千岩竞艳,万壑争流,却要一枝独秀。”
啪嗒。
手里的口红因为过于用力,口红帽从指尖弹开。
金属帽在门口的台阶上跳了几下,消失在了草坪之中。
唐宁看也看没看一眼。
千岩竞艳,万壑争流,却要一枝独秀——这是形容顾恺之之话,他……某种意义上,便是东夏画宗第一代的掌门人。
从内心最深处,唐宁所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不就是老师能对她说出这句评语么?
稍稍去掉其间“却要”两个字,便可以说是唐宁的梦想了。
现在,
这句话被说了出来,对象却不是她。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让人颓丧的事情么?
有一瞬间,她的眼神脆弱的像是一个彷徨无措,被大人松开手的孩子,只是这种柔弱的感觉一闪而逝,变成了充满嫉妒的火光。
呸!
唐宁咬着牙,坐进了车的后座,重重的拉上了后车门。
“这么骄傲的人,今天真的是受伤的紧了啊!”
老杨注视着uber远去的车灯,嘴里嘟囔了一句。
人和人的悲喜并不相同。
唐宁可能很丧气,但老杨心情一点也不沮丧,反而他忍不住兴奋的在肚子里敲敲打打小算盘。
《紫藤花图》唐宁看不上,自己看的上啊。
唐宁拂袖离去。
咱老杨的机会不就来了么!
老杨工作中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
要不然以做为曹老的贴身助理,实际上他只要开个口,纵使是胡润百富榜排名前二十的画家。
凭人情往来。
白送他杨老师幅画终究是不难的。
但他知道,那用的是曹老的情面,所以他非常聪明的从来都没有占过这种狐假虎威的便宜。
情面用了就没了。
得学会“余着”。
小便宜不占,要占就得憋住,占个大的。
当艺术界上最大的一尊菩萨的座前童子,烧其他庙里的香,岂不是成了舍近求远的傻瓜。
老杨本来卯足了劲,准备在曹轩身边老老实实干满十年,就直接开口求幅老爷子的墨宝。
曹老是个重感情的人,大概率是不会拒绝的。
运气好一点。
赏他一幅尺寸大一点的画,他十年的工资就直接出来了。
现在嘛,老杨觉得他可以现在稍稍小小的开次口。
这幅《紫藤花图》既有潜力,又不值钱,唐宁还不要,刚刚分寸合适。
不至于要的太大而消磨了香火,又能寄予充分的升值期待。
找个合适机会开口,应该不难。
“小顾啊,加油,曹老的画是咱老杨的海边大别墅,别墅旁附带的和妹子出海的小游艇,你杨哥就靠你了!”
老杨笑眯眯的畅想,觉得自己真是个计划通!
……
uber出租车开出了街区,加速驶上了公路。
“千岩竞艳,万壑争流,一枝独秀……千岩竞艳,万壑争流……千岩……”
唐宁默默的坐在后排上,脑海中像是有冷漠的声音仿佛回荡,重复着老师写给顾为经的评语。
那个声音每读一遍,心中燃烧的妒火就旺盛一分。
烧得她在座位上翻来覆去,不见大艺术家的气度,如坐针毡。
直到对向车道有明亮的车灯,刺痛了她的眼睛。
“喔!”
夜间开出租原本有点犯困的司机,忍不住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奥地利多山,老城区历史悠久而道路狭窄。
所以虽然隔壁德国就以生产大马力行政级轿车而闻名,但这里路上普遍以各种高尔夫,甲壳虫,奔驰a-ss,还有日系小巧袖珍的小车为主。
马路上甚至不乏一些磕磕撞撞,看上去饱经风霜的90年代产的老车。
夜晚道路上更是汽车很少。
偶尔才有一两辆闪烁着昏黄卤素大灯的车辆,从远方的山路间行驶而过,似是在黑夜中飘飘乎乎的孔明灯。
忽然之间。
前方的道路被一连串的灯光点亮,仿佛沿着公路滚来的潮水,整条道路被灿烂如银的光线照的熠熠生辉。
那是一辆车高接近两米的奔驰g级越野车的几何多光束激光大灯的效果。
它是很多德、奥军警特勤部门的战术用车,大灯能照亮接近一千米的路面,设计师甚至需要用电脑程序自动关闭了汇车时部分照向对面车道的灯珠,用以防止灼伤对向车道司机的眼睛。
照亮路面的越野车竟然只是车队的头车。
连着三辆奔驰g63,中间夹着一辆造型优美的劳斯莱斯,然后后部还跟着一辆收尾的奔驰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