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姜屿挡在东厢房的少年身前,腹部插着一条锁链。
眼见她吐出一口鲜血,即将昏倒,谢知予收回锁链,上前接住了她。
他看着怀里失去意识的姜屿,面上似是不解,沉默许久,忽又抬头看向被她护在身后的少年。
宁秋这时才发现,少年身上竟然覆满了晶状鳞片。
寻常人患了化琉璃,症状轻微时还能自由活动,但若严重到一定程度,便只能躺着等死。
可这少年居然还能活动自如。
他跪在地上,不停用手去抠动脸颊两侧的鳞片,猛一用力,竟叫他生生拔下来一大片。
鳞片的根部还连着血肉,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一边哭着一边又继续去抠手背。
忽然间,少年似是察觉到什么,停住动作,缓慢又僵硬地抬起头,看向前方。
谢知予也在看他。
两人静静地对视了片刻,少年目光聚焦在谢知予脸上,呆滞的眼神一点点变得清明,像是感到不可思议,面上满是惊诧。
他手脚并用地往前挪动了一些距离,张了张嘴,看口型大概是想说“你”这个字。
只是声还未出,又因情绪起伏过于激烈,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眼前一黑,紧接着便晕倒在地。
随着少年陷入昏迷,身上的鳞片也开始逐渐转为透明后褪去,直到最后就像从未存在过,恢复了正常人的样子。
宁秋睁眼看着这一幕,不可置信地抬手擦了擦眼睛。
她还从来没有听过化琉璃能自愈的说法,但亲眼所见又不似作假,一时有些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少年恢复正常后,魔物们像是收到了某种信号,攻势骤然减弱,不再去追村民,纷纷开始撤退。
宁秋虽觉得这少年有古怪,但她此刻也顾不上这些了。
魔物撤走之后,宁秋片刻也未多等,跑向受伤的池疏,将他搀扶回了裴松月的院子。
*
一场大雨催开了院中的琼花。
水汽濡湿枝丫,滋润着缀在枝头的花朵,星星点点,洁白若雪。
微风轻过,花枝随风摇曳,犹如一只只翩飞的白色蝴蝶,在日光照耀下涌动着明媚的春色。
屋内,姜屿坐在床上,幽幽叹了声气。
之前摸到锁链只能感受到一片黑暗,没想到这次居然看见了谢知予的过去。
她一直忧愁要如何找出更多有关谢知予的信息,假如能用锁链.....
不行不行,用这种方法除了有亿点点痛不说,也太折磨她了。
姜屿摇摇头,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正望着窗外的琼花发呆,房门被人推开,发出的吱呀声将她的思绪唤回。
谢知予端着一碗褐色的药汁走到床边,将还在冒着热气的碗递到她眼前。
姜屿抬头看看他,又低头看看他手里的药碗,莫名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
上回她中毒,也是他来送药给她。
虽然前后两次受伤都和谢知予有关,但这回姜屿却并不怪他,毕竟他也不是故意的。
再说她也没有伤到要害,好好修养几天便能痊愈。
姜屿双手接过药碗,朝他温声道:“谢谢。”
风从没关拢的窗户吹进来,将谢知予身后的发丝吹得微微扬起。
他注视着姜屿,神色有些不解。
“师姐为什么要救他?”
这是一个好问题。
姜屿想了一下,将问题抛还给他:“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姜屿会替少年挡下一击,当然不是因为她傻。
少年身上固然有古怪之处,但谢知予对他的态度也很耐人寻味。
先不说他为何要半夜提着剑去找那少年,魔物袭村,他不去对付魔物,反而要杀了少年。
无论怎么想,姜屿都觉得很奇怪。
风动檐铃,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音。
谢知予转眸看向窗外,没有立即回话。
日光洒落在他清冽的面上,他看着缀满枝头的琼花,沉静得如同一幅漂亮的画。
许久后,才开口道:“师姐不是看到了么。”
谢知予微微挑起眉梢,转回视线,话里带了一丝盎然的趣味。
“因为他是个怪物。”他笑着说道,“他明明没有受伤,身上却长出了鳞片,连魔也是被他吸引而来。”
说到这里,谢知予停顿了一下,俯下身,直视姜屿的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异样的期待。
他问道:“这样一个怪物,难道不该杀么?”
谢知予给出的理由听上去似乎很合理,但细想过后便能发现不对。
比如,他是凭什么断定魔是被少年吸引来的?
姜屿狐疑地看他一眼,心里只顾着想问题,倒忘了要回话。
直到药苦味随着氤氲的热气向上飘散,钻入鼻腔。
姜屿回过神,忙捧起药碗吹了吹,屏住呼吸,十分豪迈地仰头一口闷完。
“救命救命,这药怎么这么苦。”
药汁入口,苦味直冲击到了灵魂深处,姜屿紧皱着眉,感觉自己提前把下辈子的苦都吃完了。
她将药碗放在床头边的小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