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归给自己倒了半碗,“我自己很喜欢这酒,只可惜酒量太浅,今日已经多饮,现下只敢陪半碗,来日若有机会,定请妹妹单独来栖梧院,不醉不归。”
她喝罢,将碗底朝向唐妺,“妹妹随意。”
唐妺自倒满一碗,豪爽饮下:当我欠你的,九泉之下,你若有冤,向阎王告状,就告摄政王吧。
“多谢王妃厚爱。”
冯婉言哀怨看了二人一眼,“知道你们姐妹情深,不过舞个刀而已,又不是易水送别,有必要搞得这么壮烈吗?”
沈雁归与唐妺互看一眼,继而笑了起来。
冯婉言起调,唐妺起式。
沈雁归落座,被墨承影拉了手,靠在自己怀中。
他颇有些小媳妇道:“你方才瞧她那个眼神,怎么比瞧我还深情?”
沈雁归注意到座下众妃妾,不听琵琶不看刀,全看这里,个个目光如炬,忙将手抽回来。
她推他,小声道:“王爷不仅爱胡作非为,还爱胡说八道。”
“我在永州也待了些时候,怎么没听说过什么泫酒美人露?”
墨承影招呼青霜过来,想将酒坛里剩下的酒倒给自己,却被沈雁归拦下。
“妾身是醉了,今夜还得王爷主持大局,王爷就莫要贪美人露了,且叫美人为你敬一杯,如何?”
沈雁归拿起他面前的桂花酒,倒了一杯酒,两指捏起酒杯,“王爷。”
这一杯酒刚到墨承影嘴边,琵琶停了一音,横刀顿在半空。
墨承影余光瞥了眼堂下,抬手覆在沈雁归手上,“你可知这是什么酒?就让我喝。”
“桂花酒。”沈雁归往自己鼻下过了一下,浅嗅一口,被烈酒浸泡过的嗓音,带着慵懒,“今秋新酿,王爷海量,千杯不醉,不会已经喝不下了吧?”
酒杯在空中划了一圈,牵着另外两个无关人的心,又回到墨承影唇边。
“你喂我的,我必然是要喝的。”
便是鹤顶红,只要是卿卿所斟,墨承影都甘之如饴。
旁边破山忍不住提醒,“王爷,您今夜醉了,还是喝口茶吧。”
他将热茶推过来。
沈雁归颇为扫兴,“罢了,王爷醉了,王妃还能喝。”
那描金的酒杯贴到樱桃红唇上,琵琶再错一音,连带着唐妺的步伐也错了半步。
眼见酒入王妃口,又被墨承影抬手挡了。
他握着沈雁归的手,将酒喂到自己口中,“成亲时你不过饮下一杯合卺酒,便面上浮红,今夜哪来的胆子豪饮?”
“我又没醉。”
沈雁归说着没醉,酒已经上头,被墨承影拉到怀中,也不再拒绝,只喃喃道:“王爷,我没醉。”
“好,你没醉。”
丫鬟鱼贯而入,将殿中蜡烛尽换。
座下曲笙笙翻了个白眼,对身旁齐思容道:“前有装病,后有装醉,说到底,还是咱们王妃手段高明。”
齐思容往上头瞧了一眼,“要不怎么是她专房专宠呢?”
琵琶声如珠落玉盘,一声更比一声急,两人正骂骂咧咧,忽而寒光一闪。
烛火一摇。
唐妺脚掌跺地,手持长刀,一道青影凌空飞身直冲墨承影。
“墨承影!受死吧!”
破山即刻拔刀护主,被唐妺的丫鬟绣春压下,两人在旁边打了起来,换蜡烛的丫鬟也上前助阵。
堂中人尖叫不断,主子丫鬟抱成团。
沈雁归眯眼瞧见横刀朝着墨承影胸口刺来——他不是说万事有他,自己假装不知就好了。
为何还会让行刺的事情发生?
“王爷小心!”
沈雁归翻身护在墨承影身前。
墨承影重来一次,如何不知道今晚有此一遭?
桂花酒里有软筋散、新换的蜡烛掺了迷香,他连唐妺何时动手、如何出刀、斜劈的角度,都一清二楚。
前世毫无防备,也不过受了点皮外伤,这辈子提前防范,断不可能破一片衣角。
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将唐妺无声无息处决、由着事情继续发生,是因为他需要利用唐妺的行刺,公开处置唐家,杀鸡儆猴,接着顺势将整个兵部,从上到下清洗一遍。
故而横刀刺来,他丝毫不慌。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醉靠怀中的沈雁归,会突然醒来,如前世一般,毫不犹豫挡在自己身前。
这一刻他承认他慌了。
他怕自己还没有好好爱她、还没有让她爱上自己,前世的结局提前到来。
唐妺不是他的对手,墨承影明明是来得及防御的,可他毅然决然抱着沈雁归,翻了个身。
横刀刺穿墨承影的身体,刀尖刚好抵在她的衣袍上。
“夫君!”
一股暖意在沈雁归胸口缓缓蠕动,她的脸瞬间吓得煞白。
唐妺原想补刀,忽而感觉身体后继无力,春褀和夏安一左一右踹在她肩上,她从座首飞到堂中。
啪的一声,贴在地面。
破山一刀了结了丫鬟绣春。
唐妺往外头看了一眼,接应的人一个都没有进来,她便也明白,自己中计了。
可是她不明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