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归愈发不理解,不过她的思考,很快消失在墨承影炽热的爱意中。
炭盆里偶尔蹦出星星光点。
桌案上摆了一盆六角大红,山茶已经打了花骨朵。
六角大红是重瓣山茶,每一朵花足有一百多瓣。
烛火照耀、炭火烘烤,花朵在夜间蓄力绽放,花根尽职尽责吸吮着每一滴雨露、为花径生长提供能量。
红花似牡丹,一层叠一层,层层旋转开。
完全绽放的花瓣,中凹厚挺,颜色鲜艳。
水珠划过花瓣,花蕊隐隐可见。
到底是顾着花娇,这一夜只叫了三次水。
翌日沈雁归醒来时,天已大亮,外头似乎有什么吵闹声。
往日里她一下床,便立刻有人过来,今日却不见动静。
“青霜?绿萼?”
“奴婢来了——”青霜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王妃,奴婢来了。”
“怎么了?”
沈雁归耳听着有马车的声音,走到窗前,“府上出了什么事?”
“王爷一大清早吩咐下去,让所有美人全都回去了。”
“回去?”沈雁归并不是很了解大户人家的规矩,她坐到妆台前,“这又是什么回娘家的日子吗?”
春褀和夏安带丫鬟进来,伺候王妃梳洗。
青霜回道:“不是回娘家,是全遣散了。”
“遣散?”
沈雁归一时间竟领会不到这两个字的意思。
“嗯——”青霜拖长声音在思考,“王妃可以理解成,王爷将她们都休了。”
“啊?”
沈雁归震惊,她转身看向青霜,眼神询问。
“千真万确!”青霜捣药般不停点头,“天没亮,大总管就带着账房、婢女,给各院发银钱。”
“然后呢?”
青霜轻快道:“然后各回各家。”
昨儿打也打了,品级俸禄该降也降了,按说这几个人也该长记性了,怎么突然将人全都遣散了?
而且犯错的是那四个,怎么还连累其他人了?
沈雁归想起送妹妹回沈府那次,沈林氏只是怀疑自己被休,便百般羞辱。
她不是心疼哪一个人,只是觉得时下女子生存艰难,人言可畏,这从王府被休回去,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对了,绿萼呢?怎么没瞧见她?”
“绿萼姐姐在书房听训呢。”
君临苑的书房和寝殿内门相隔,青霜指了指隔壁,小声道:“破山也挨打了。”
“可知是何事?”
青霜摇头又摇手,“奴婢可不敢问。”
破山挨打、绿萼受训,整个后院的女子被遣散。
沈雁归怎么感觉自己睡了一觉,王府的天都变了?
她放下梳子,去了隔壁。
“醒了?”墨承影听到推门声便走过来。
他今日穿着一件霜色长袍,未束腰带,头发也只用发带松松绑着。
瞧着比平时多了几分松弛感,更容易亲近。
“怎么不多穿件衣裳?也不怕着凉,跟着伺候的人……”他摸着沈雁归的手有些凉,蹙眉间看到她身后跟着的是青霜,“还不快去拿。”
青霜是她的贴身婢女,情面是不同的。
若换个旁人,少不得又要挨训。
青霜瞥了眼跪在地上的绿萼,缩了缩脖子,麻溜跑回寝殿。
“夫君今日怎么没去上朝?”
夫君。
两个字叫墨承影心花怒放,她从前只在特殊时候才这样哄自己。
“昨儿你不是说要读书写字?我这做师父的,怎么能弃徒儿离去?”
墨承影从青霜手里接过披风,给她围上,“今儿一大早,我去藏书楼里寻了几本书适合你的书来,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就等夫人用完早膳过来。”
他牵着她的手,走到书案边,盘腿坐下。
“绿萼是犯了什么错吗?”沈雁归倚着墨承影,伸手理着他的衣领,“听说破山也受罚了?”
墨承影看了眼青霜,青霜立刻将脑袋垂下去。
沈雁归道:“昨儿的事情,跟他俩也没有关系呀。”
“事情便是因他俩而起。”
破山一直陪着墨承影待在宫里,绿萼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昨儿冯婉言四个人搞事情的时候,绿萼也不在自己身边,如何同这两人联系到一起的?
沈雁归怎么想都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联。
墨承影解释道:“我先前便同破山说过,家宴之后,将后院遣散,结果他不仅抛诸脑后,反而还叫绿萼抬了曲笙笙的位份,给了她闹事的胆子。”
原来曲笙笙的位分、赏赐和月俸都不是墨承影的意思。
沈雁归稍加思索,道:“大抵是夫君在前朝重用了曲笙笙的父兄,破山便将消息传回王府,王爷没有特殊吩咐,绿萼只能按照惯例执行。”
“绿萼,我说的对吗?”
绿萼朝这厢拜了拜,“王妃英明,是奴婢考虑不周。”
“他们只是太想为夫君分忧。”沈雁归双手揪着他腹前的衣裳,“若是聪明和忠心也要罚,以后谁还敢尽心做事?”
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