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来了。”
客院之中,采莲方才将听来的墙角转述给江秋影,便听到破山的声音从外头响起。
“等下诊治完,你找个机会同他再说一遍。”
“奴婢明白,郡主快些躺好。”采莲替江秋影盖好被子。
话音刚落,破山匆忙入内,“知州大人这边请。”
他身后除了温川柏,还有个软帽灰衣的小厮,却不是素日待在他身边的陶泓,而是个新面孔。
“这是王爷的义妹嘉懋郡主。”破山简单介绍江秋影今日情形。
温川柏乍一听郡主封号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拱手道:
“臣梧州知州温川柏,见过郡主,这位是臣的小徒宋蓝——阿蓝,将脉枕放好。”
“是,师父。”
宋蓝熟练打开药箱,拿出脉枕放好,等温川柏把完脉,又端来一盏烛台,协助他望诊。
江秋影还从未见过那样白净的小厮,原还想借着烛火瞧一瞧这小医徒的脸,谁想这宋蓝几乎将烛火怼到她脸上,她闭眼躲了一下,烛火便已经撤了。
“破山大人无需忧心,郡主落水受凉,倒是没有大碍,容臣开一个方子,吃两剂药便好,只是这两日饮食起居须得多加小心,切不可再受风受凉。”
温川柏开了方子,破山送他们师徒二人出门,又吩咐人去抓药熬药。
破山回来,倒了杯热茶给江秋影,采莲立刻跪下。
“破山大人,奴婢有事要告诉您……”
温川柏既来了别苑,少不得要给王妃请脉,师徒俩出了客院,就去了主院,他给沈雁归把完脉,便去西厢写方子。
宋蓝跪在地上,口齿伶俐,“草民宋蓝,给王爷和王妃请安。”
温川柏都走了,这小徒弟却留在这里请安,墨承影瞧她不对劲,“你是何人?”
“小郎君还不快抬头给王爷瞧瞧?”沈雁归道。
宋蓝抬头,墨承影眉头一拧:“冯婉言?”
“婉言见过王爷和王妃。”
“菘蓝浑身是宝,你这临时起的名字,倒十分有趣。”
“民女便知道什么都瞒不过王妃。”冯婉言咧嘴笑着,虽布衣无华,少了潜藏的愁容,粉面红唇,倒是比在王府时更显娇俏,“我母亲姓宋,知州大人说是菘蓝救了我的性命,所以——”
沈雁归接过话来,“所以从此以后,世上再无冯婉言,你只是宋蓝。”
冯婉言双手叠放,最后行了一次宫中大礼,“多谢王妃。”
假扮师徒去客院,想必都是自家卿卿的主意,墨承影看向沈雁归,“你这葫芦里,究竟藏了什么药?”
沈雁归示意宋蓝起身坐下,“说吧,都瞧见了什么?”
“如王妃所料,那是冯广赐的小女儿,冯淑言,今年十四岁,小时候常进宫给冯妧清请安,十岁落了一次水,身子弱,便再少出门,王爷没有印象也十分正常。”
“那两个丫鬟呢?”
“屋里那个叫采莲的,我从前在慈安宫见过一两回,具体做什么的,我不知道,至于门口那个采荷。”宋蓝摇摇头,“实在没什么印象。”
“还真是冯家人。”
既然确定是冯妧清的手笔,事情就好办多了,墨承影又详细问了她之前跟踪冯妧清的事。
马车送温川柏和宋蓝出府,宋蓝瞧着月色甚好,自下了马车,想要自己走回去。
温川柏不好将她一介弱女子单独留在无人街道,便随同并行,陶泓驾着马车远远跟着。
两人的影子相依,宋蓝抬头道:“殷县的月亮真美。”
她侧脸看向温川柏,“王妃说纪州瘟疫横行,不安全,将我弟弟送去了梧州,不知知州大人来前,可曾见过?”
“见过,身体康健,宋姑娘不必忧心。”
“知州大人,你收弟子吗?”宋蓝转身倒着走,声音轻快道,“我这些天跟着你学了不少,也读了些医书,我想……同你学医,不仅能救人积德,日后也能赚些糊口钱。”
“纪州瘟疫基本结束,几位太医也准备从各县回殷县,我不日便要回梧州。”
温川柏是在委婉拒绝。
宋蓝脸上有些失落,她点点头,噘着嘴,脸颊鼓鼓,半晌道:“没关系,回头我、我找别人教我……但还是要多谢知州大人,救我性命。”
“职责所在,不必言谢。”
温川柏的语气毫无温度,叫宋蓝觉得有些自讨没趣。
她转过身去,脚下却不知踩了什么软物,吓得尖叫一声,往旁边窜了两步,冲进温川柏怀中。
温川柏身上的药香钻进她鼻腔,男子的体温也叫她羞臊。
宋蓝慌张躲开,“抱、抱歉,我好像踩到、踩到蛇了……”
暗处影子在动,温川柏瞧着不像是蛇,他将宋蓝拉到自己身后,唤来陶泓。
“陶泓,将灯笼提来。”
陶泓立刻点亮灯笼,温川柏接过灯笼,往前一照。
宋蓝又吓得一声尖叫,躲到温川柏身后。
“什么东西?”
“莫怕,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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