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姨娘,打听出来了。”
一位穿着橘色夹袄的婢子,一路小跑着冲进里屋,对着坐榻上做着针线的宋姨娘回禀道:“刚刚府里一阵闹腾,是因为二姑娘把宁王府的丹阳郡主,给不小心撞下水了。”
“宁王府?”宋姨娘惊了一下,针尖差点戳到手指。
她虽不认识宁王府,但想也知道,堂堂王府,必定是京城里顶级的存在。
宁王府的郡主,想必与天家贵女,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婢子重重点头,说道:“说是二姑娘先前出府游玩,撞上了宁王府的丹阳郡主,两人起了几句争执,然而二姑娘就把这位郡主给推下水了。”
宋姨娘身旁的老嬷嬷,吕嬷嬷听到这里,疑惑地皱起眉头,看向宋姨娘道:“老奴瞧着,二姑娘虽行事强横,但并不是毫无头脑之人,如何会因几句争执,就把一位郡主推下水?”
婢子却觉得很正常,直言道:“府里很多人都说呢,二姑娘现在背靠太子殿下,谁也不放在眼里了呢。”
吕嬷嬷依然摇头,对宋姨娘道:“依老奴来看,二姑娘不是这种短视的人,再说,二姑娘的嘴,咱们也都见识过,谁能说得过她啊,没看顾家的老夫人,都还在床上躺着么。”
宋姨娘闻言,觉得吕嬷嬷这话在理,她看向回话的婢子,问她:“你这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
婢子道:“奴婢寻了荣禧堂的一位姐姐,她是从大姑娘身边的缴玉口里打听来的。”
“这就对了。”吕嬷嬷露出一点笑容,“大姑娘和二姑娘不合,她丫鬟嘴里的话,十分也就能信三分。”
“可是......”婢子目露困惑,“大姑娘去寻了老夫人,她还敢骗老夫人不成?”
吕嬷嬷摇摇头,一副你还是见识太少的模样,道:“这说话啊,真真假假,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端看怎么说出来,对自己有利罢了,她只是没看清,或是没记清楚,怎么能说是欺骗呢。”
宋姨娘叹口气,放下手里针线,眼里流露出担忧。
“早知道,还不如不来京城了,咱们苏家,脚跟都还没站稳呢,又得罪了宁王府,这可怎么是好啊?”
原以为是来过好日子的,谁知却整日光提心吊胆去了。
婢子小声道:“是二姑娘得罪的,又不是咱们。”
“你懂什么!”吕嬷嬷瞪她一眼,“这些大户人家,哪里管你谁是谁,总归是咱们苏家。”
“我就是担心这个。”宋姨娘忧愁说道,“这些王府侯府的,一根手指头伸过来,也能把咱们苏家摁没,二姑娘有太子殿下做保,宁王府的人奈何不了她,焉知会不会拿咱们苏家泄气。”
吕嬷嬷觉得很有可能,一时间不免跟着叹气起来。
虽说二姑娘吧,她斗倒了大夫人,让她们姨娘得了利,可这惹事的本事,也是一点不逊于人啊!
宋姨娘主仆相视一眼,接着齐齐唉声叹气。
尤其是隔日,得知事情始末的苏明嵘,要苏玉昭到宁王府赔罪,却被她拒绝之后,府里气氛越发沉凝。
最后还是老夫人撑着病体,带上厚礼前往宁王府拜见,然而可惜的是,她连门都没进到,就被赶了回来,等一回到府,立马病的更重了。
听闻荣禧堂请大夫,苏玉昭眉目冷淡,启唇道:“我早说了,是对方故意撞的我,这才被带下水的,她们偏要去赔罪,像是生怕不能把推人落水的罪名按到我身上!”
“可不是,说什么宁王府势大,咱们刚来京城,需得多忍让一点。”
翠薇撇嘴,冷哼说道:“忍让归忍让,谁对谁错总要分辨清楚吧,什么都不说明,就要姑娘上去赔罪,这不是故意把错处,归咎到咱们姑娘身上么。”
银桃冲着门外“呸”了一声,双手叉腰替姑娘抱不平,“我看她们就是故意的,不把我们姑娘压下去,她们就是不甘心,这时候还满心算计,不怪能养出大公子这样心性薄凉的人。”
拾珠也道:“真是没见过这种硬要把错处往自己身上揽的人。”
姑娘手臂上明晃晃的证据,证明是丹阳郡主先撞的人,苏家只要抓着这一点,至少大面上就没错了,若害怕宁王府怪罪,以看望的名义奉上一二重礼,若这样,宁王府还要怪罪,那即便你去赔罪,也是没有用的。
偏偏她们直接认错,不就是打量着,把她们姑娘推出来,好给宁王府泄气么。
苏玉昭眼底弥漫上一层冷色:“我看这样的苏家,最后能走到哪一步!”
拾珠猜的不错,老夫人的确打算着,把苏玉昭推到前面,任宁王府处置的意思,只可惜,对方并不听从她的安排,而她自己,更是连宁王府的门都没进到。
就在苏家胆战心惊的,等待着宁王府的报复时,一个惊天的消息从天而坠,瞬间压过丹阳郡主落水的事,便是宁王府,也突然变得极其安静,整个京城犹如被寒风卷过,一扫前日元宵佳节的热闹。
这日,远处的天际,刚露出一抹鱼肚白,外面街道就传来官兵的跑动声,配重甲官刀的兵将,将一个个府邸围禁起来,哭喊声,求饶声,以及刀剑碰撞的打击声,隔着老远的位置,都传到了桑子巷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