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她和秦奉天同侧而坐是无心之失,那对面的秦君郁旁边坐着年巧月一定是故意的。
连一个庶女都能坐在太子殿下身边,也不知道皇后是想侮辱秦君郁还是折辱皇家的颜面。
秦君郁对殿内争吵的话题并不感兴趣,盘腿立膝独自喝着闷酒,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就连坐在旁边的大臣都不敢上前搭话,用一种小心翼翼的眼神打量他。
他似乎察觉到对面久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一抬眸,便撞上了那双妩媚的狐狸眼。
她托着腮,看着他,目光澄澈,像在发呆,也像在端详。
秦君郁挑眉,嘴角向上一勾,拿起酒盏朝年宿宿隔空敬酒。
年宿宿视线聚拢,看清人时他已经一盏酒下肚,她连忙回敬。
秦奉天看着两人这暗戳戳的小动作,突然很不爽。
年宿宿是母后给他挑选的王妃,怎么能当着他的面和秦君郁眉来眼去呢。
“年姑娘,本王也敬你一杯。”他故意把蒲团坐垫往前挪了挪靠近她,向秦君郁宣示主权。
年宿宿没有动,一旁的宫女颇有眼力见儿,把酒满上了,但她还是没有动。
秦奉天怒意渐显,握着酒盏的骨节发白。
在他发火之前,年宿宿拿帕子沾了沾嘴角,朝他盈盈一笑,“王爷恕罪,我不胜酒力,方才敬了公主,又与殿下饮了一杯,实在不能再喝了。”
她扶着额头,摇摇欲坠的模样,“喝酒误事,在这种场合,王爷也不要多喝。”
知画跪坐在身侧,贴心地倒上热茶服侍她喝下。
秦奉天吃了个哑巴亏,怒哼一声,把酒喝了下去。
秦君郁目睹全程,心头漾开一圈涟漪。
诸大臣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塔亚丽还是没有给他们好脸色,她向皇帝拱手:
“圣上,本公主听说琉璃国的女子学富五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既然你的臣子们都认为西肃国不如琉璃国,不如挑一位小姐与本公主比跳舞,看哪国更胜一筹。”
她语气生硬冰冷,像个传达话术的机器,让人捉摸不透她内心的想法。
年宿宿盯着她,心想语言不通也有好处,根本听不出来她是在挑衅你还是想和你友好交流。
方才出声责骂的几位大臣冲出来赞成,他们不信,大户人家养出来的书香小姐会比不上西肃蛮荒之地的野人公主!
已经有人开始举荐自己的女儿,坐在席间的姑娘们蠢蠢欲动,都希望圣上能让自己来出这个风头。
皇帝往下扫了一眼,没一个合眼缘的。
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难登大雅之堂。
倒是相府家的大小姐,生得好看,穿着得体,甚得他心。
皇后挪了挪身子,仰头往上与皇帝商议人选。
“皇上,臣妾觉得,年姑娘就不错。就是坐在天儿旁边的那姑娘,她是年丞相的女儿。”皇后提醒道。
皇帝笑了,他怎么不认得年家的姑娘?就算她进宫的次数甚少,他也不大关心世家小姐的情况,但年宿宿的名号在盛京格外响亮,有“倾国美人”之称,想不知道都难。
今日一见,果然担得“倾国”之名。
“就依皇后的吧。”皇帝的视线落在年宿宿身上,她正吃着糕点,模样娇憨,人也水灵,可见年丞运把这个女儿养得有多好。
皇后端庄一笑,心里已经打好算盘了。
既是比较,塔亚丽公主自请先献舞,再由琉璃国出人。
众人没有意见。
在所有人以为塔亚丽公主会跳西肃国大大咧咧的民族舞时,她的随从送上了一把仿真木剑。
塔亚丽公主献剑舞一曲。
她在大殿中央,十分尊敬地朝高台上的皇帝行了个琉璃国的礼,然后开始献舞。
大殿内只剩轰轰烈烈的鼓声、号角声以及悲戚急促的琵琶声,前者沉重压抑,后者哀鸣泣血,交织在一起仿若置身战火纷飞的沙场,士兵们呐喊着举刀冲锋,随着琵琶声泣泣,一个一个倒在血泊里,前仆后继。
塔亚丽的挥剑随着乐声在殿中使了一套江湖剑式,豪迈奔放,但又穿插进一些柔美的舞蹈动作,让人看到了女子的柔情,二者相撞,就像背景的鼓声与琵琶声一样,纠缠、交融。
因为常年练武,塔亚丽挥剑的动作十分利索,尽管手执木剑,却刀刀带剑气,眼神中的杀气与凛冽,让人不禁代入她是位浴血而战的女将军。
舞毕,殿内落针可闻。
塔亚丽额间有层细汗,她小口喘着气,执剑上前揖了一礼,随后回座。
那几位认为西肃国不如琉璃国的大臣此刻哑口无言,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年宿宿认为她舞得很好,比以前在视频上看专业舞者跳得还要好,而且这种身临其境的震撼感是电子视频带不来的。
她带头鼓掌,随后又有零星的掌声。
他们都不愿给西肃国的公主鼓掌,更不愿意承认琉璃国不如西肃国,所以个个板着脸,一杯杯地灌着酒。
塔亚丽朝年宿宿点头,以示感谢。
年宿宿同样朝她甜甜一笑,女孩子就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