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表情淡淡,“师傅您不是说要加强看守吗?我在外面站着太无聊了,就进来看看。”
他扬起药册给李怀仁看,“这个我刚才翻了一下,好像并没有像师傅说的那样数目对不上。”
李怀仁皱眉,“怎么可能,我昨天才认认真真对了一遍,就是有好几味药对不上。”
“师傅您看错了吧?要不您拿回去再重新研究研究?”夏季试探地问。
李怀仁不容别人质疑他,被夏季一句话激得面红耳赤,抢过他手里的药册,大步流星出了药房。
夏季装模作样送他到门口,实际上是确认他走远后,立马回到药房将灯点亮,跑到病床底下掀开床单,“年姑娘,师傅走了。”
年宿宿贴着地面慢慢悠悠爬出来,藕荷色的衣裙被蹭得黑一块灰一块。
夏季将她扶起来,关切地问:“还好吗?”
年宿宿怀里还催着药,看向夏季的眼神有些囧迫,“呵呵……没事。”
她一个偷药的,而夏季作为药房看守者,却帮她藏身,躲开李怀仁,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走吧,送你回去。”夏季脸色坦然。
吹灭药房内的灯火,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这个点,整个营地几乎没有几个人是醒着的,他们走的大道。
年宿宿所住的地方在南侧,夏季走在前面,她落后一个身位跟着,两人同时的沉默显得心照不宣。
夏季以为是自己步子太快了她跟不上,便放慢了些,年宿宿一直在想刚才的事,没有注意,浅浅的就和他持平了。
“你把方子给我吧。师傅相信我,我帮你拿药会方便些。”沉默的夏季突然出声。
年宿宿:“啊?”
她没反应过来,“你帮我拿药?这可是偷。”
她的表情有些唏嘘,“以你师傅的性子,要是被他发现,你在军队里就待不下去了。”
李怀仁一定会把他赶出去。
夏季没反驳,而是抬头看月,说明他很清楚自己师傅的脾性。
“还是算了吧,你晚上早点回去睡觉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年宿宿玩笑道:“要是每晚都像今天那样,你不累,我的侍卫都要跑断腿了。”
也不知道青玉现在怎么样了。
夏季沉着的脸瞬间绷不住了,大笑出声,“哈哈哈……”
氛围总算轻松些了。
夏季不知想到什么,笑容渐渐收敛,表情变得正经起来,“我说真的,你把方子给我,我抓好了藏在药房后第二个炉灶下,你去拿就可以。”
年宿宿重重吐了口气,“算了吧,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今天你也没有遇见我。他日东窗事发,也不至连累你。”
夏季今夜帮她躲过一劫,她心存感激,绝不想拖他下这趟浑水。
夏季苦着脸,见她一脸坚定,自己不好再说什么。
“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帮我?”年宿宿侧目,“我这个人虽然不喜与人交恶,但是对你那点子好绝对不至于让你付出这么多。”
夏季双颊发红,不远处有好几顶帐篷紧紧挨在一起,毫无章法,那儿就是军妓的住处,在营地的最南侧,阴暗到连月光都黯淡了几分。
年宿宿的住处就在其中。
“因为……我和年姑娘一样,同情那些女子的遭遇。”
“其实在你来之前,我也会背着师傅偷偷给她们送些治伤寒、镇痛止血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她们心善,担心连累我,几次之后就不肯要我的药了。”
夏季无奈苦笑,“现在你也是,担心连累我而拒绝我的帮助。”
他转头看她,目光澄澈,比天上皎洁的月亮还要亮几分,“为什么你可以,我就不行?”
年宿宿,脚步顿了顿,这个问题把她问住了。
夏季一番好意,她很感动,但是出于自己的良心,她真的不想任何人因为她而遭受伤害。
说着话,快到门口了。
年宿宿停下脚步,“就送到这吧。”
夏季欲言又止。
“记得,你今夜从来没见过我。”
她走了,背影很坚决。
夏季的眼神在这片区域过了一遍,满眼都是怜悯。
倒塌的炉灶,在风中摇曳的几片薄衫,所有东西都是那么孤立无援。
——
皇宫,御书房。
皇帝独坐在龙案后,手抵着头,眼睛紧闭着。
李忠全带着徒弟林守德进来奉茶,见皇帝在小憩,他回头示意徒弟动作小点。
林守德点了点头,上前将皇帝手边已经凉掉的茶撤下,换上热的茶。
宣德炉内的龙涎香已经燃尽,但因为常年熏陶,香味久久不散。
李忠全挥挥手,让林守德撤下去,他侍立在一旁,手揣进袖子,碰到袖里的信,仿佛被烫了一下。
袖里的密信是刚刚送进宫里的,还没呈上,但李忠全不忍心叫醒皇帝。
垂眸,入眼就是满头花白,仅仅一个月时间,皇帝的头发就全白了,李忠全跟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状态这么差,整个人憔悴,衰老了很多。
皇帝睡得不深,突然从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