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尤其是要读史,我武家子弟如果只会弓马,那永远只能成为一条功狗。你可知当年高祖就曾许诺韩信为齐王,但结果呢?不过十年,便在密室中寸磔了韩信。韩信之鉴不远啊!”
“我李典自认为功不过于韩信,却得了当年韩信都没有的酬赏,你让我如何能安?如何能信?为兄主持族事这些人,也有些许人生经验,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赏过于功,灾祸之始啊。”
李整连番话打过来,李典都有点懵了,他不明白明明是一个好事吗,怎么在李整这边却成了灾祸的源头呢?
他还想努力一下,却讲出这样一句“朴质”的话:
“袁公四世三公,与高祖不同。”
此时的李整可能并不清楚,日后就在这洛水边,一个叫司马懿的世家子弟,会对着洛水发誓,然后成就了他司马家的帝国。
而李整在听了弟弟愚蠢的话,哈哈一笑,摇了摇头也不再说什么。
虽然袁绍的条件很有诱惑,但他知道,今日他收下这誓书,日后他李家一门恐怕都要去洛水岸边走一遭了。
看到族兄这般执拗,李典沉默了一下,忽然就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在周边呵骂中,将刀把一转,就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李典痛苦的看着李整,然后直接就跪在地上:
“兄,我李典受袁公所托来请兵的,今日这兵不发,我李典肯定是要死在兄长面前的,所以兄长你到底发不发兵。”
帷幕内一众李家人大惊失色,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李典就和失了智一样,竟然为了袁绍那个外人,要威胁族长,甚至还要自戕在大伙面前。
他们不明白李典是怎么了。
同样费解的还有李整,此刻看着五郎跪在地上,神色坚毅,他毫不怀疑,如果他真的不发兵,这个弟弟会真的自戕在他的面前。
他脸色铁青,质问着李典:
“五郎,你到底犯什么癔症了,当年不是你和我们说,日后是我等武家的天下,要用刀剑来挣得基业。而现在呢?你不过就是在那袁绍身边呆了几年,就已经不顾家族未来去成全那袁绍了吗?你,难道,要背叛家族吗?”
李整这番话,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挤出来一样,宛如夜枭。
李典看着误会了自己的兄长,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他大声喊道:
“我李典从来没有忘了家族,是家族生我养我。但正是因为我在袁绍身边多年,我才知道袁公是一定会履行诺言的。所以请兄长务必收下这张誓书,为了家族发兵吧。”
李整张着嘴巴,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就算袁绍可以践约,那他的子孙呢?谁能保证他的后人不对我们下手?”
李典笑了,他反问过去:
“族兄,刚刚你还和我说不应该获取超过功劳以外的奖赏,如果这一次发兵助得袁公得了胜利,那能给我家有一代一国之地,那就已经是满足的了,您好期许我家获得不世基业吗?”
看着李整有些松动,李典再接再厉,说道:
“日后我家如何,自有后人来做,我们要相信后人的智慧。而说个再彻底的,眼下的条件已经是我家最好的选择了,难道真的要投泰山军?到时候六代祖先积攒的家业就要在我们这一代断送吗?”
“兄长,你真的甘心吗?”
此时,李典终于反客为主,他的一番话决然不是只对李整说的,而是对在场的所有李氏族人们说的,至于效果如何,只看到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李整,就可知道了。
这一刻,李典终于展露出他不凡的能力,或许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他的表演罢了。
李整万分纠结,他的确有被李典说服到,但就这样出兵,那以后的未来真的就系在袁绍的良心上了。
袁绍有没有良心,他李整真的不知道,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对面的张王绝对比袁绍要有良心。
即便他们在战后交出土地,但李整相信他们李氏未来一定能在新朝获得一席之地。
但眼下,李整也真的有点不敢选了,这一次选错了,李家就真的完蛋了。
而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外面又奔来一将,那是前军李宪的牙将,他一来就告诉众人一个惊天大消息:
“东线的泰山军在文丑的甲骑冲锋中崩溃了。”
这话一落,所有人都惊得站了起来,甚至刚刚还跪着的李典也欢喜的跳了起来,不是他们不矜持,而是他们明白,此时泰山军的东线崩溃,那以点带面下,它整条战线都稳不住的。
只要这个时候袁绍的中路军发起冲锋,那胜利就一定属于袁绍。
所以此刻已经不是李整要不要选了,而是他必须,立即出兵,这样才能守住现在手上还有的东西。
于是,一众族亲大将全部,无一例外,都劝说李整发兵。
此刻,李整纵然再想说个不字,也做不到了。
他只能甩下手臂,沮丧的说道:
“只希望我等今日之决定不会被我们后人责怪吧!”
说完,李整掩面哭泣。
而这个时候,李典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走到李整的旁边,取下他的令箭,大吼一声:
“全军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