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一旁的李月湘立刻就明白了,丹凤眼微微一抬,专注地听他开口。
“我只这一个孩子…只怕我去了东海,其一行踪不定,其二安危难料,哪天我在东海出了事,我那族叔护不住他。”
他话说到这里,平日里大方威猛的汉子也有些赧颜,低声道:
“我听闻月湘还待字闺中,只凭着往日情谊厚脸来一趟,能不能结为亲家…都是大有好处。”
他拍了拍胸膛,像是弥补似地补了一句:
“别的不敢说,晚辈这些年征战四方,屠妖无数,这聘礼…定会让前辈满意!”
“这……”
李玄宣足足愣了一息,偏过头去看着白衣少女,那双丹凤眼正直勾勾的看着他,这眼神实在太过熟悉,如同一道闪电抽在他的脸颊上,打的他脸颊发麻,两腿发软。
李玄宣顿了顿,竟然有些出神,这老头散出的白发在风中轻轻飘起,脸上的皱纹微微抖动,似乎完全没有注意他在说什么,眼前反而浮现出一张脸庞。
她杏眼圆圆,有些倔强地可人,一双聪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隐隐约约有柔和的声音在耳边浮现:
“兄长…想我嫁给陈冬河?”
“景恬…”
袁成盾只当他在思考,李玄宣的两眼却完全没有聚焦,老脸耷拉着,呼吸有些沉重,他如梦惊醒般抬抬头,苍声道:
“啊…这事…还要问问湘儿。”
他把这话说出口,默默退出半步,显现出苍老的疲态,袁成盾愣了愣,看向一旁的少女。
少女灰黑的眼睛能看出李渊蛟的色彩,脸型俏丽,最吸引人的就是那一双承自母亲的丹凤眼。
他径直对上那双丹凤眼,这双眼睛明亮有力,丝毫没有因为他是名震江南的筑基修士而有一丝胆怯,反而平静居多。
‘好女郎。’
袁成盾心中震了震,便见李月湘轻声道:
“不知前辈的公子性情如何?何等修为?多少年岁?”
袁成盾叹道:
“与你相近,只是他年幼丧母,又很少得我管教,在族中受了些委屈,性格虽然善良,却难免有些庸弱…”
这汉子实话实说,并不提及优点,而是把他性格缺陷说了一番,反倒让李月湘高看一眼,她柔声道:
“常言虎父无犬子,月湘并不下断论…不如让公子来一趟望月湖,我带他在湖周走走,仔细谈谈。”
袁成盾稍稍迟疑,李月湘很顺意地接着道:
“倘若此事不成,贵公子亦可在我家学习法术,直到前辈归来再接他回去。”
袁成盾被这少女的敏锐震了震,李月湘的话切中要害,着实让他心动,可袁成盾方才是让自家孩子有一倚仗,当下却真的动了心思,心道:
“这般女子,可以保我脉周全…难怪当年萧久庆那家伙非要萧宪娶了李家嫡女,难怪父子暴亡余山萧氏却依旧能稳住跟脚…李家家教实好!”
袁成盾是与萧家余山一脉打过交道的,当年萧宪本可以娶他妹妹,却被萧久庆动作一力娶了李清晓,袁成盾当时还不解过,那时年幼,只觉不服。
“我袁家几百年的大世家,哪里比不上李家了!”
如今这么一看,袁成盾算是懂得了萧久庆的感觉了,沉默一阵,轻声道:
“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等着我那孩子来了,先订了婚,聘礼我留在此处,倘若你真的不喜,贵族也不必硬来,这聘礼就算是我留给贵族的礼物罢!”
他说完这话,大手一摆,大堆的玉箱出现在大殿之中,叮叮当当的法器落了一地,大多数是些妖族以原始手法铸造,材料要胜过技艺。
李月湘顿了顿,并没有动摇之色,轻声道:
“倘若此事不成,前辈的东西我会一一交到公子手中。”
袁成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浑厚:
“好。”
他没有多说,向着在一旁呆呆的李玄宣拱了拱手,驾风离去,天空中又降起暴雨来,袁成盾一路冒雨出去,看着面前灰沉沉的天空,心中复杂:
“若是尧儿能争气,有了这样的家族做后盾,又有这样机敏的妻子,再也不用担心些什么了。”
“怕只怕那犬儿伏不得龙女,两眼望浅处看,两腿去浑处趟,等到一夕事发,落得个凄凉下场。”
他陪伴孩子的时间并不多,心里总觉得亏欠,故而特地跑了这一趟,驾风在云中穿行,暗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管不得那么多了!”
袁成盾此行自然不是他口中所说的“懒得跟他们抢,便丢给他们。”,实在是袁家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隐隐能看见多方势力插手,袁护远与他担忧得很。
他此去避匿东海,一方面是以退为进,保全自身,另一方面也是想要绝地求生,找到袁湍,化解这些危机。
袁成盾渐渐飞离,消失在滂沱的大雨之中。
青杜山上,李月湘特地取了个储物袋,将地面上的东西一一收起,足足花了半个时辰鉴别,录成名目。
等到她忙完手上这些事情,抬起头来看,李玄宣还在呆呆地看着她。
李月湘有些错会了意,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