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在某些人看来是恩赐,是天下最大的幸运,无数人为了长生而前赴后继,只为见证更久远的未来,享受更长远的富足。
但在有些人看来,长生是一种折磨,更是一种诅咒,它会让你经历无数的悲欢离合,阴晴圆缺,更在心神上一次次沉沦。
孟焦讨厌永生,更厌恶自己这奇怪的生命,他想要离开,走进那名为流离的深渊内,忘却曾经的一切。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这天下都仿佛化作一双大手,把他牢牢的控制在这里。
为此,他日日夜夜的进行着观星,进行着占卜,希望能得到解脱的机会。
如此在一个深夜里,他在天空中发现了两颗不同的星辰。
一明一暗,同属北方,但其周身星光不同,一个火炁缭绕,一个暗炁相随,两者都属苦难,同为历练之劫。
这一刻,孟焦明白了,这是大世之下的生灭双星。
明亮者为启明星,带给光明以指引,晦暗者名为死兆星,带给光明以寂灭。
看向光亮,孟焦感受到了生机,而在看向那颗暗星后,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这是他的解脱。
也是他摆脱这一切的契机。
于是他前往了北方,带回了那第一颗星辰。
并给对方更名无崖子。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也。
孟焦用无限的生命只追求到了有限的知识,这是他的遗憾,也是他的罪过。
为此他给吴名改此名号,也是希望对方不要效仿他,转而去追求更广阔的天地。
但事实上,无崖子日后只苦心专研观星术一道,并没有得承孟焦的意愿。
而在眼前,孟焦也是看向了自己的第二个徒弟。
这能带给他解脱的死兆星。
“师父可曾到过酥油村!”
“你敢前来相问,想来已经有了答案,没错,为师确实去过。”
“那为何不救人!”
“晚了,我算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最后只救回了你师兄。”
没有封顶的楼阁上,尚能看到今晚的群星,而在那颗更加晦暗的星辰下,无道子继续说道。
“能救师兄,那为何不救我呢!”
这一刻,无道子抬头,其眼眸中有着深深的怨恨。
这里有对世道不公的怨,有对草菅人命的怨,更有那位高者欺下的怨,更有对眼前之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管的怨。
他想不明白,自持修为,境界高深,难道就是为了坐看这世间一切?
“这是你的劫,我无法插手。”
术修之道为听天之道,所求顺应天时,听天由命,所以孟焦并没有插手,他只在那三年后打开了知晓楼的大门,然后续上这师徒之缘。
但孟焦却是忘了,他自己的感情已经被岁月折磨的所剩无几,不代表其他人也是如此。
无道子是人,一个有感情的人,他无法理解这种不可理喻的行为,于是他出手了。
那一天,知晓楼第一次遭到破坏,其楼内典籍被搜刮的所剩无几,孟焦的各种收藏被无道子带走,而他居然没有阻止。
就像孟焦看到的那样,无道子已经走上了原定的道路。
剩下的就是随波逐流,然后等待自身的解脱。
可随后的几十年内,一位无天道人出现在九州上,他无法无天,所行之事更是百无禁忌,那一刻的孟焦发现,他好像做错了。
他原本有一个把黑暗祛除的机会,并把生灭双星都变成启明星的时机,但他却因为自身的解脱而放弃了。
罪过自罪,行者自行,一个念头造成了日后的寂灭,这一刻孟焦发现,他才是那颗死兆星,是他造成了这一切。
但再想补救已经晚了。
那时的无道子不仅是无天道人,更是眼前的东皇。
“你原本是有机会救我的!”
“师父!”
一声师父,让孟焦手中的血符有些迟疑,但在无崖子的呼喊下,和那远处阵法溃灭的气息下,孟焦闭目再睁开。
“是我对不起你。”
“你只要放弃眼前的一切,回到知晓楼静修百年,一切都可以挽回。”
孟焦心中有愧,是自己的选择让吴添走上了绝路,他想要补救,更想要赎罪。
“师父!”
无崖子听此一句,急忙说道。
别人不明白,但无崖子心知这位师弟已经无法回头,过往造成的灾难,今日升起的阴谋都不是对方逃脱的理由。
“哼!晚了!”
无道子手中已经悄然准备好的灭绝咒印发动,一道黑白两色的光浪向着四周席卷而过,其流淌之处,楼亭化作飞灰,小桥化作泥土。
不远处的无崖子更是被逼的倒退,此时孟焦在想发动血符已经晚了,于是只能在运精血,凭空画下了一个定字。
孟焦的本体因为无道子的所作所为,而被上天降罪,苍天把一切罪过都算在了他的身上,这也让孟焦无法真身前来。
他确实即将获得解脱,但却是一种更加折磨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