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落了座,郑开奇才知道,穿着狱警服饰的,是程果的两个下属。
西郊监狱除了办公楼和食堂,共有两个监狱主体。
一个是安置政治犯,以前是共产党,现在是国共两党,爱国人士,进步人士。
另一个是街面上犯事的,刑事,诈骗,偷盗,抢劫之类。
因为政治犯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场地,现在市面上的案件,涉及到死刑的,一律一周内枪毙,在各警署就办,不会拖到监狱占地方。
这两个人虽然名义上跟程果平级,都是副监狱长,但明眼人都知道,老狱长马上就要离开,程果就是下一任监狱长,两人也是来打牌送钱的。
其中管政治犯的这个监狱长跟程果是本家,但没有亲戚关系,叫程大拿,他整个人的气息就比较阴寒一些。
另一个管理普通罪犯的,叫孙军。此人看似乐呵呵,其实都是假笑。
果然越观察,越发现,这个世道能混出道道的,都不是普通人。
“开奇你先替我盯着点,这几个老油子,功力都深着呢。”酒哥当仁不让坐下,郑开奇也就在他后方坐着陪。
欧阳翠莲起先只给郑开奇倒茶,剥桔子,后来被郑开奇眼神示意,开始给程果和两个副狱长倒酒。
几人都感觉倍有面子。
时间很快过去,郑开奇发现除了郭队是拼了命想赢钱但手艺确实一般外,那个程大拿也好不到哪里去,脑门上的汗一直在擦。他在程果的上家,不是给吃的就是点炮。
“我去一下厕所,小郑,你给我打一盘。”程果笑着说道,“坐久了腰累得慌,不如以前了。”
郑开奇怕扫了其他人的兴,赶紧补上,开了一局。
这一局其他人好说,程大拿的牌风直接换了一个人。本来他是场上输钱最多的,这一下,反而他翻番最多,一局收了差不多一半的损失。
“有点意思。原来程大拿是个妙人。”郑开奇这一局本就是搭头,今晚上也就是个新搭头。
程果回来后他悄无声息退了出来。
他看得出来,这俩副狱长对程果都很敬畏,但对郭队酒哥,就一般的很。那个孙军,好几次都呵斥郭队看他的牌。郭队光解释不生气,比对顶头上司刘科长还客气。
“哎呀,输光腚啦。”程大拿擦着额头的汗站起身,“来,小郑,不嫌弃我这里手气不好,你来试一试。”他指着表说道,“可得走了,今晚老丈人的手术快结束了。”
程果笑眯眯道:“去吧去吧。”
郑开奇大开眼界。
这个程大拿,相当厉害。
这句话说了好几个意思。
老丈人手术我都没管,我来陪您打麻将了。
我达到了今晚的目的,带来的钱都输给您了。
我其实很厉害的,起码我能控制我什么时候输光钱!
一切都为了证明两点。
我是个有能耐的下属,我对您很尊重,绝无二心。
“来吧小郑,搓两把。”
郑开奇笑呵呵站起身,坐到程大拿的位置,说道:“我可是先说好了啊,咱们牌下论亲戚,牌场无亲人的啊。”
孙军怪眼一翻,无声笑了,心想这是来了个愣头青。
程果笑道:“那是当然的。打牌跟审问犯人是一样的,不倾其所能,怎么能得到好结果?”
“您此话精辟,回头我得找书法家写出来,表上。”
“胡闹啊,我随口说的。”程果呵呵一笑,“洗牌。”
郑开奇入局后打了两个多小时,他时而咬牙切齿,时而眉笑颜开,时而愁眉苦脸。赢了郭队和孙军几把,大多数都输给了程果。输了还拍大腿,大意了大意了。
程果哈哈大笑,只感觉自己攻势如虹,一切宵小都跪地求饶。
散局时孙军很自觉的在最后面收拾残局,程果送三人往回走时,状若无意问道,“明天好像是周末吧。”
郭队愣了愣,“对啊。”
郑开奇笑眯眯道:“是啊,一到周末啊,我浑身懒洋洋的,班也不想上,又不知道去哪里玩。”
程果不动声色,说道:“我家妻弟,在西安路那边,开了一个古董店,我最近忙,一直没去,明天有空会去看看。你们两个要是有空,一起去坐坐。都是自家人,不用拘束。”
郑开奇听的就是:有事跟你们聊聊,找个隐蔽的,没有外人的,能敞开说悄悄话的地方。一定要来。
“那自然是顶好的。”郑开奇惊喜道:“姨夫你真是我的恩人,不瞒您说,我那老丈人,整天絮叨要个什么好点的玉石烟斗,我粗人一个,抓人还行,哪里懂这个?我明天肯定叨扰叨扰的。”
郭队开车到了有黄包车的地方,郑开奇就下了车。
郭队还算有些良心,再次客气了下,“兄弟,今晚可是花了你不少钱啊,明天记得给你。不能让你吃亏。”
“咱们是做大买卖的,这点小事你还说,酒哥你不觉得牙碜。”
“你这小子。”郭队咧嘴哈哈笑。
郑开奇拦了辆大黄包车,跟欧阳翠莲上去,郭队才开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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