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随着时间推移越发浓重,如一层轻纱覆盖在了天际,再也见不到任何星辰。灯笼发出吱吱的摇晃声,光线时明时暗,照映在陈旧的红木门上。
曾默尧一路数到第六间。
老制的木板门并没有门把锁,轻而易举便能推门而入。
曾默尧跨入屋内,游逛了一圈,从两侧的榻榻米上穿梭而过,在红木桌上的茶几中托起一个茶杯。
圆柱形瓷杯表面光滑无瑕,整体呈现墨绿色,华美的蝴蝶花纹栩栩如生,细细雕琢在杯子底端。
轻重不一的践踏声响起。
寺庙里的窗户是由一层薄如纸的布料制止而成,没有任何遮掩功效,就像单纯点缀外观的装饰品。
几道匆忙的影子穿过这片廊道,曾默尧收回视线,重新把茶杯放回茶几中。
“哗啦——”
茶杯碰到表面后应声而碎,陶瓷粉碎成一块块细小的碎片,碎片四散飞溅,一块尖锐的边缘划过指端。
一条红线沿着指尖表层缝隙向下流淌。
倒霉鬼,下下签,名副其实。
曾默尧感叹了一声,老实坐到凳子上等待自己的室友。
然而下一刻屁股落了一个空,曾默尧一个趔趄,赶紧扶住了坚实的桌面,却没想到底下桌脚发出脆响,桌子整个倾斜并向右倒下。
一瞬间整洁的室内一团糟乱。
……果真倒霉!
收拾完东倒西歪的残骸,曾默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坐到榻榻米上。
终于无事发生。
等待室友的途中,曾默尧小心翼翼点燃了滚落掉地的火烛,重新竖立在地面上,心里默默祈福。
愿室友不要太难搞……
算了。曾默尧不对自己的霉运抱有希望,只要不是白洛什么人都好。
白洛推开门就看到这样的场景。
青年身躯靠在床上,微微阖着双目,侧倚着手,撑着脑袋露出半边脸庞。
正是半边纹路的方向,黑色细纹随着火苗的温度似乎有所变深,本就白皙的脸庞两色相映有种说不出的瑰异。
对方听到声响,侧过头看向了他。
“你怎么来了?”
“你还记得刚来时遇上的那两个人吗?”
白洛轻轻合上了门,隔绝外界微弱的气流声。
看着少年的背影,曾默尧有种不详预感,“怎么了?”
“他们发现我的门牌号正好与其中一个对上,就和我换了。”
白洛几步走到他的面前,火红的光线映衬在他的半边脸庞,清晰地勾勒出他每个细节,白皙皮肤,唇红齿白,眉宇间一片平静。
曾默尧尬笑了一声,“这么巧?”
“是的。”白洛认真点点头,注意到不远处堆积着的半倒地的木材,诧异掩着眉:“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没多大事。”曾默尧麻木的回答。
只不过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而已。
入夜,浓雾笼罩着整个寺庙,仿佛是一层厚重的面纱。
漆黑之中,乌鸦盘旋在寺庙的天际上方,就连雾气也阻拦不住它们庞大的群体。一道道黑影飞驰在各个角落,肆无忌惮地翱翔,却又在下一刻被一道利刃穿透。
狰狞的荆棘密密麻麻爬行在遍地,形状扭曲,带着锋利的刺,悄无声息狩猎着不受防备的猎物。
低沉骇人的声响连绵不断。
凉意不断从门缝中涌入室内,温度在缓慢持续地下降。一阵尖锐的耳鸣,曾默尧猛地睁开双目,一阵阵刺痛从右脸传入神经。
冰冷的指尖拂上脸颊,一条条臃肿的可怖纹路能被清晰抚摸到,此刻正在发出及其炎热的气息,像要把他整个人灼伤。
而它的范围不断放大。
一路摸向背脊的部位,曾默尧猛地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身。
白灼的光线洒落到床单,一道极为细长的痕迹在洁白的布料下流动,床垫的棉被明显的往下塌陷。
噗哧地一声,曾默尧上一秒还躺着的床铺中央被捅穿,犀利的尖刺破土而出,露出形状扭曲的粗壮荆棘。
这植物像是有意识般,卷缩着它的身躯,重新钻往地底。
望着床铺中央的大洞,曾默尧不寒而栗,这床不会是在这里等着他吧,要是他再反应慢一点,就马上去见阎王了。
然而下一秒,小腿处传来一阵炽热。
又是一道荆棘捅破地底!
不过几刻,整个房间遍地湿泥,到处都是被捅穿的大洞,不知情况的要是看到这一幕估计以为自己误入了地鼠窝。
曾默尧一时寸步难行,几乎到无路可走境界,脚踝处好几块皮都不经意地蹭出血了,传来一阵剧烈刺痛,过了一阵子渐渐失去知觉。
什么狗屁倒霉鬼,当初干啥不好看它装扮好看手贱去抽啊!
曾默尧绝望了,什么天无绝人之路,都是骗小孩的。
另一侧床铺的少年微微翻过身,躲过了从他面前破土而出的荆棘。紧闭双目,呼吸均匀,还陷在安稳的睡梦中。
看到这荒谬一幕的曾默尧:“……”
上上签了不起啊!?
白洛不可察觉僵了一瞬,背脊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