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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延川来得很快。

车刚一停下,他便望见不远处坐在台阶上的小姑娘抬起头,神色有些闷闷地站起来,朝他走来。

陈延川没下车,等她自己坐进车里。

车门被关上,副驾驶的小姑娘小声开口:“我没犯事。”

要不是怕给陈延川惹麻烦,陆知知当初真挺想给那秃头两拳的。

不然也不至于现在满腹郁闷没法发泄。

陈延川伸手,在她后颈满意地捏了捏:“嗯,我知道,很乖。”

车里光线昏暗,映得他五官轮廓柔和了几分,晦暗而漂亮。

没有责怪。

陆知知放下心来。

回家路上,陈延川不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陆知知便也不交代她和陆悦苒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恩怨,开着窗户吹风,发呆。

窗户被陈延川关上了些,“晚上天冷,小心着凉。”

陆知知重新打开一点,神游似的胡乱回:“我身体很好的。”

陈延川轻睨她一眼,没再说话。

手机上又显示了陌生号码,陆知知熟练挂断,拉进黑名单,垂眸。

好不容易安稳了一段时间,这些天在陈延川家里过得太好,竟然差点放松了警惕。

-

当晚,陆知知没睡安稳。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再梦到过去的事。

梦里的画面是一色的红,她又站在了那个浸满鲜血的浴缸前。

那是她五岁那年,母亲自杀的场景。

在三岁前,陆知知也曾短暂有过母爱。

她还记得母亲笑着哄她,告诉她“爸爸在外面工作,很快就会回来”的场景。

但在那之后不久,一切就都变了。

母亲变得歇斯底里,痛苦不堪,而从始至终,她没见过她那位“父亲”。

小的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一向温柔漂亮的母亲会变成那样。

后来她才知晓,她的那位生父陆世明,在她出生之前,便早已有妻有女。

她的母亲和她,都是见不得光的存在,是被人唾弃的象征。

明明错的是陆世明,但他来自陆家,天生拥有金钱和权力,所以即便是主动的欺骗,也会被粉饰成对方的自甘下贱。

五岁那年,常年受精神疾病折磨的母亲终于濒临崩溃,将浴池放满水,把她带到池边,哄她低头去看里面有什么。

五岁的陆知知向来对母亲的话言听计从,正要低头时,母亲却又疯了一般将她推开,强拽着她把她扔回了房间,反锁上门。

房间里狭小黑暗,没来由的恐惧将她一点点包裹,她拼命拍门,哭到嗓子嘶哑,也没能等到母亲像往日一般,开门将她重新拥进怀里。

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用了整整一天,遍体鳞伤,硬生生将反锁的木门撞开。

映入眼帘的是浴室里大片大片的鲜血,她的母亲置身其中,眉目安详,早已失去呼吸。

后来陆知知才意识到,女人一开始大约是想先将她溺死,但不知为什么改变了主意,让她活了下来。

这件事因为陆知知的报警闹得很大,陆家迫于舆论压力只能将陆知知带回家,但也仅限于此。

她从未体验过千金小姐的待遇,陆家夫妇因为她的出现大吵一架,闹得昏天地暗,到最后将所有责任都迁怒于她,因为她的出现,陆家才会变得如此不安宁。

打从一开始陆悦苒就没有将她当做过妹妹,只将她当做取乐的玩具,肆意捉弄。

一开始陆悦苒还有所顾虑,直到发现所有人都对此不闻不问,没有人关心这个妹妹的死活,恶意便愈演愈烈。

陆知知六岁那年,陆悦苒将她故意抛弃在了郊区的一处福利院。

那时陆知知还以为陆悦苒是不小心,甚至害怕陆悦苒把她弄丢了回去会受责罚,一个六岁的小姑娘,硬生生在偌大的西城艰难问了一天的路,一步步走回了陆家。

天已经黑了,她一只脚踏进陆家的门时,满心寻找陆悦苒的身影,却在找到人后,一眼望见了对方眼里的震惊和厌恶。

她听见陆悦苒尖声质问她:“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不死在外面!”

那一瞬她终于懂了。

这个家里面,不会有人关心她的死活,他们甚至都盼着她死。

她一直活在这样的地狱里。

这么多年陆知知不是没想过去死,也不是没想过,如果当初母亲真的将她溺死,是不是会更好一些,至少她不会再承受那么多年的痛苦。

但当她真的举起刀片落在自己手腕上时,一瞬间的痛感又将她拽了回来。

母亲曾经告诉过她,如果还能感受到疼痛,那就是身体传达的还想活下来的信念。

所以她一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求生欲活着,活到了十八岁,活到了被陆家赶出门,活到了现在。

回忆的画面一幕幕闪过,痛苦的情绪强行不断地灌入脑中。

陆知知感觉自己像是海中浮木,浮浮沉沉,周身湿淋冰冷,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卷入海中旋涡,被一点一点拽入深渊,夺去呼吸。

她昏昏沉沉地想要挣扎,却仿佛被一双无情的手拽住,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意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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