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悬崖上夜风呼啸得厉害,吹乱了岑憬的发丝,寒气钻入肌肤、渗入血肉、蔓延至灵魂。
他莫名疼得厉害,可竟是说不清到底为何而疼。
好像他有一样独属于自己的宝物,可宝物全身覆盖无法拔除的刺,只要触碰就会伤了自己。
他舍不得丢,甘愿用手捧着。
就这么捧了很多很多年,他不明疼痛,只觉苦涩得厉害。
今日得人提点,他低头一看,经年累月,他的双手早已鲜血淋漓。
“是罚吗”岑憬呢喃道,“翟萨,你说是谁要降下这样的罚呢。”
“岑队,你其实知道答案的。”翟萨无奈耸了耸肩,“跟萧问远的情况差不多,有侯涅生站在你们身后,不可能有人敢降下这样的罚,除非”
剩下的话翟萨没说,但岑憬已然知晓,除非这罚是他们自己求的。
更确切的说,岑琛这人自由无拘,性子也狂,他若是犯了错定会竭力去弥补,但绝不可能主动讨罚。
只有岑憬会这样,一边弥补,一边自责,似乎必须要有个惩罚来减少他内心的愧意。
什么样的惩罚够极致呢。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
他们这样的现状竟是哪样都占点。
除此以外,他想不出第二种如此刻骨铭心的惩罚,今生短暂不到三十载,回望便已是这般疼了。
“这惩罚真的太苦了。”岑憬眉眼间流露出一股无法抹去的惆怅,“好像有把刀时时刻刻在心间剜着,什么时候经不住疼,什么时候便会彻底断掉。”
“上辈子,我和他,我们究竟犯了什么错,以至于我要求来今生这样的罚”
翟萨活了两百多年,可这种陈年往事她回答不了也猜不出来。
或者说,除了天衡山帮忙降下今世惩罚的那位,没人能回答岑憬。
好在岑憬也不需要有人回答他,只要翟萨站在这里安静当个倾听者就够了。
伪装成人的毒蛇尚有人情味,可山间的风却半点不懂,嘲弄似的,呼啸声越来越大,吹到人身上也越来越冷。
翟萨依旧穿着清凉的露脐装和短裤,到她这种地步的异能者已是不惧四季变化。
可好巧不巧的,翟萨是条会冬眠的蛇,她觉得再吹一阵子,自己怕是要找个地方打窝睡上几天了。
不懂人情的夜风越来越冷,在冷到极点的那刻,岑憬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有些轻,像是疼到无法正常说话了。
“不管是什么样的错,前尘往事,过眼云烟,罚一辈子就够了,今生这一遭太疼太苦,我已经”
风突然大起来淹没了岑憬的话,就像是远方的岑琛感受到什么,强行操控了这里风,不让自己听到余下近乎审判的话语。
是已经撑不住了,还是已经原谅了。
刚刚那一阵风声大到刺耳,翟萨就站在旁边都无法听清。
除了岑憬自己,无人再能知晓淹没在风中的究竟何种字句。
翟萨觉得是第二种,岑憬这人心太软了,如果不是同样的脸,她很难想象两人居然是兄弟。
第一次见到两人身上那根若有若无的红丝时,翟萨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之后又当他俩是有那方面的意向。
可这么多年过去红丝依旧摇摇欲坠,翟萨终于明白原因了,两人其实不该是兄弟的。
世俗之物应有尽有,凡尘美景触手可得,可偏偏这情爱一事
情成缚身网,爱作剜心刀,一生不得可,亦是不敢放。
翟萨忍不住朝岑憬看去,确切地说是在看他身上的红丝。
这丝要没了,可就彻底断了,她可没侯涅生那么大的本事能绑红线,她最多只会拆。
看了半天,红丝没断,反而深了不少。
“翟萨,多谢了。”岑憬淡淡道,“至于这个真相,无论如何都别告诉死秃鹫。”
“放心吧,岑队。”想要冬眠的翟萨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又提起精神道:“我绝对把这事烂在肚子里,除了你永远不会再告诉第二个人的。”
岑憬又说了声“谢谢”才原路返回,走到一半时翟萨声音从后面传来,“岑队,你好好休息吧,今晚我加班守个夜。”
“那就麻烦你了。”他没拒绝翟萨的好意,转身朝另一侧走去。
这是岑憬早年出任务时留下的习惯,人型在山野之间休息非常不安全,除了要防范同为异能者的罪犯偷袭,还要警惕其他野兽的骚扰。
相较之下,兽型不仅能省去不少麻烦,还会更加安全。
他找了个离营地不算远的地方,在一棵粗壮的老树下化作兽型。
黑豹优雅地甩了甩尾巴,蓝宝石般的眸子被月光衬得晶莹,即使安静地卧在树下也全身都散发着一股高贵气。
卧下后,他下意识抬头朝树梢看去,可粗壮的枝干上什么都没有。
岑憬觉得自己今夜有些多愁善感,又盯着空荡荡的树梢看了片刻才拉拢下脑袋,有些遗憾地闭目休息。
山野之间的他们尚且能够休息,可位在城市里的打工人却还无法停止工作。
凌晨时分,刊省宁峰市的一个办公大楼中,整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