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庆宫
赵嫔正在屋内做着针线活,缝补着一件缎面衣裳。
如她这般,经年无宠,年岁渐大、又无甚家世背景,可以有娘家贴补的嫔妃,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一切吃穿用度,都需精打细算。
否则根本不够花销。
她手中正缝补着的这件缎面衣裳,便是她所有衣裳之中,最体面的一件了。
等闲她都舍不得穿。
只在逢年过节、亦或者是有宫宴之类的大场面,赵嫔才会穿上一穿。
平日里,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将这件缎面衣裳,收在自己的箱笼之中。
谁曾想,近日里翻拣出来,却发现衣服上面被虫蛀了好几个洞,可是把赵嫔给心疼坏了。
索性,她女红手艺还算不错。
这会儿,正在全力缝补。
这边厢,赵嫔正缝补着衣裳,心情本就说不上有多好,外间却是喧嚣声、嘈杂声不断,而且,还越来越嘈杂。
赵嫔的眉头越蹙越紧,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皱眉望向屋外:
“怎么回事?外头吵什么吵?大白天的,这般喧哗做甚?”
烦死了!
原本那衣裳上的破洞,就不好缝补。
尤其是还要缝补得让人看不出来痕迹。
这便更难!
她正为此而心烦着呢。
外头还这般吵。
这更是令赵嫔烦上加烦。
许是听得屋内,赵嫔的声音,红儿和小顺子,纷纷奔进屋来:
“娘娘,您是不知道。陛下刚颁下圣旨,封昭惠皇贵妃娘娘为皇后了呢。
这会儿,陛下的圣旨,已经晓谕六宫了!”
红儿笑眯眯道。
闻言,小顺子也是连连点头,面上难掩艳羡:
“是啊,是啊!陛下不仅下旨封昭惠皇贵妃娘娘为后,还一并给永安宫那边赐下许多赏赐呢。
这会儿,那流水式的赏赐,都快将隔壁的永安宫,给堵得跟什么似的了。咱们合庆宫离得近,自然也能听到些动静。难免显得嘈杂些。”
小顺子后半段话,便是在向赵嫔解释,因何外头会如此喧哗。
然而,他不解释还好,这般一解释,赵嫔原本皱着的眉,不但未曾舒展,反而越发紧皱,心情也是愈加的烦闷起来。
腾的一下,赵嫔自绣墩上站起身来,旋即大步流星向着屋外而去。
红儿和小顺子二人,都被赵嫔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弄得一怔,待到他们回过神来,赵嫔已经几步出了屋:
“娘娘——,您这是……”
红儿一脸莫名,却还是下意识追了过去,便见赵嫔正一路朝着合庆宫外而去。
见状,红儿更加莫名。
心道:
娘娘她这是怎么了啊?
怎么好像怪怪的?
虽如此想着,红儿还是追了过去。
赵嫔一路奔出了她的寝宫合庆宫,远远的,就瞧见长长的甬道上,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众内侍,抬着流水般的赏赐,向着隔壁的永安宫中涌。
有年长一些,身着有品阶内监服侍的太监,更是走在前头,不停对抬着箱子的小内侍们,耳提面命:
“小崽子们,可给爷爷仔细着些。这些可全都是陛下从私库里头挑拣出来的好东西。都是要赐给皇后娘娘的。
若是你们不尽心,让这些宝贝物件磕着碰着了、又或者是有个什么好歹,仔细爷爷我揭了你们的皮!”
闻言,一众小内侍们自是忙不迭应是,愈加小心的抬着箱子,一路向着永安宫女那边而去。
而永安宫门口,更是人头攒动。
不少永安宫中的宫人都涌了出来,瞧热闹。
人人衣着光鲜。
就连那明显就的最末等的小宫女、小内侍们,身上穿的那一身衣裳的料子,也比她适才缝补的那件,她最体面,等闲都舍不得穿的缎面衣裳,要好得多。
一时间,赵嫔心中的烦闷达到了顶点。
甚至,尽数转化为怨憎。
赵嫔怔怔的望向永安宫的方向,眼神中闪过怨毒。
对于陛下下旨封昭惠皇贵妃为后之事,她只觉突然,却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以昭惠皇贵妃今时今日的地位、以及陛下对她的宠爱程度,赵嫔不觉得,陛下封昭惠皇贵妃为后,有什么奇怪的。
呵,这太正常了!
只是……
陛下,您竟就这般疼宠宁氏么?
封了她做皇后,还不算。
还这般流水一般的赏赐于她。
还都是陛下私库里头挑出来的好东西!
甚至,连宁氏宫中侍候的,最末等的宫人,他们的穿戴,也比她这个潜邸老人、在宫中苦熬多年的嫔位娘娘,还要好、还要体面。
她在自己宫中,因唯一一件体面衣裳,被蛀虫所蛀,心疼可惜、努力缝补之际,永安宫中最末等的宫人,却可以光鲜亮丽、招摇过市。
这叫她情何以堪?
呵,她在宫中熬了这么多年,竟是活得不如一个永安宫的末等宫人了!
此情此景,赵嫔既恼且恨,只觉得,自己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