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贾宝玉来给王夫人请安,见她虽神色憔悴,却无重病之像,且听了大夫诊断,再过几日便能痊愈,心中稍安。
王夫人待他坐了会子,就让他回去,“好生念书,别让娘娘失望,将来你有出息了,才能她一把。我的儿,快些回去看书吧,别看到太晚,让丫头们把屋子里蜡烛挑亮些,别伤了眼睛……”
叮嘱了好些,才让贾宝玉回去。
赵姨娘看着衣着光鲜、红光满面的贾宝玉走出去,又看到自己儿子衣裳皱褶、脸色憔悴侍立一旁,心里暗恨。
正巧这日,贾宝玉的寄名干娘马道婆来府里给贾母请安,又去各院各房问安。
来到赵姨娘房里,见她炕上堆着些零碎绸缎,正在粘鞋,便道,“我正没有鞋面子,赵奶奶有零碎缎子,不拘什么颜色,弄一双鞋面给我。”
赵姨娘叹了口气,“你瞧瞧这里头,有哪一块是成样的?成样的东西,也到不了我手里来,你不嫌,就挑两块去。”
马道婆也不嫌弃,果真挑了两块,两人又说起闲话来。
赵姨娘只一味叹气,一脸愁容。
马道婆宽慰道,“刚才不是说环哥儿爱看书了吗?等将来他长大,得个一官半职,那时你的日子便好过了。”
赵姨娘更气,“爱读书又如何?人家也不让,今儿病明儿痛,拘着我儿天天伺候,一个拒绝的字都说不出来,何时才能有出人头地之时?”
马道婆一脸八卦,“爷们出息是莫大的好事,何人不让?”
赵姨娘不说,只是抹着泪。
马道婆又道,“你只管哭,又有什么用?还得想个法子才行。”
赵姨娘哭着,“我能有什么法子呢?我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还不是任由人拿捏的吗?你若有主意,便告诉我,将来,这府里的一切若都是我环儿的,你要什么不得?”
马道婆心中微动。
她虽是贾宝玉寄名的干娘,可除了赚几个香油钱,并没得额外的好处,想过好日子,还得去各府里讨那些后宅夫人、小姐们的好。
虽是自由身,却与那奴婢无异。
她沉吟半晌,“那时候若事情办妥了,也无凭据,你岂还会理我?”
赵姨娘一听有希望,想到儿子憔悴无神的模样,也顾不得许多,站起来道,“这有何难?我手里还有几件衣服簪子,也有几两碎银,再写个欠银子文契给你,那时照数给你。”
然后又找来了心腹婆子,说了几句话。
那婆子很快回来,果然写了个五百两的文契,赵姨娘按了手模。
马道婆一看,也不管青红皂白,收了银子簪子和文契,从裤腰里掏出十个纸铰的青面白发的鬼和两个纸人,递给赵姨娘。
“把他两个的年庚写在这两个纸人身上,一并五个鬼都掖在他们床上就完了,我在家里作法,自有效验。千万小心,不要害怕。”
赵姨娘已经铁了心了,哪里会害怕?只恨不得现在就能把王夫人和贾宝玉治死,让贾环成为贾政唯一的儿子,以后功成名就,顺便继承贾府的一切。
第二天傍晚,因着林黛玉与贾母‘大好’,大家一起在贾母处说话。
突然,贾宝玉将身一纵,跳起来离地三四尺高,嘴里大喊,“我要死!”
然后乱嚷乱叫,说起胡话来。
王夫人大惊,急急上前一步欲将他抱在怀里,嘴里急喊,“宝玉!”
突然夺过旁边的绣凳,对着上首的贾母砸过去,嘴里呜哇乱叫,“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祸害!”
屋内众人大惊,鸳鸯赶紧挡在贾母身前,“二太太魔怔了,宝二爷也魔怔了,赶紧把他们绑起来,去前院请大老爷、二老爷和琏二爷他们。”
姑娘们身娇体弱,没人治得住他们母子,探春上前拉王夫人,被她狠狠扇了一巴掌,推得撞在桌角上,痛得额上全是冷汗。
季晴文赶紧把林黛玉拉到贾母主座后面,那里围了一大群人,又大声叫粗使婆子们进来。
这会子功夫,贾宝玉拿刀弄杖,不是寻死觅活,就是在屋里乱挥乱打,嘴里鬼啊怪啊叫着;
季晴文紧张地一边保护自己,一边护着林黛玉,不曾想,王夫人不知从哪里摸到一把削水果的小刀子,对着林黛玉飞了过去,正好扎在她胳膊上。
“妹妹!”季晴文吓了一大跳。
贾母扭头一看,也心痛得很,“快把他们手里东西夺下来。”
王夫人不知又从哪里拿了把剪子,乱挥乱戳,屋里一个婆子仗着力气大,想要用蛮力夺,反而被她刺伤肩膀,鲜血四溅,吓人得很。
不一会儿,母子两个竟然对上了,一个拿杖一个拿剪刀,对打起来。
一寸短一寸险,王夫人手中的剪子一下子被打落,胳膊也重重挨了一下,气得面色通红,张牙舞爪对着贾宝玉冲过去,嘴里呜哇大喊,“我要打死你这个老不死的祸害,我要杀了你!”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贾宝玉也大喊,拿着杖乱挥乱打,打得王夫人边哭边恨声骂。
贾母又气又急又怕,‘宝玉’、‘我的心肝儿’,一通哭喊。
屋里一通乱。
好在,粗使婆子们很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