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长篇大论让嬴政不由得忘了自己的初衷,听得很是投入,深陷在自家逆子给他编织的未来之中不可自拔。以至于,直到他走出宗庙,方才想起自己想把这小子叫来宗庙,收拾一顿的目的似乎没有达成。
“父王?”跟在嬴政身后的乔松有些疑惑,老爹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嬴政沉默片刻:“无事。”
算了,这顿打先留着,下次一块儿吧。
跟着父王走出了宗庙,乔松却突然怔住了。
只见赵高恭敬地站在台阶下面,手里面还捧着一件东西,一动不动——嗯,藤条。
乔松的眼皮狠狠地跳了跳,这几个意思啊?
嬴政走到了跟前,将那根藤条拿了起来比划了一下。
嗯,这怕不是哪家的老古董吧,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瞧上面油光水亮的,已经都包浆了。乔松心里腹诽道,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可能:这儿是嬴氏的宗庙,也就是说,这玩意儿是我家的老古董?
一想到这里,乔松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侍从正在封闭宗庙的门,透过尚未闭合的门缝,他看到了那在长明灯的映照下摆放整齐的灵位。
然后……打了个激灵!
哪个老祖宗留下来的坑害儿孙的东西,搞得本公子险些形象全无啊!
嬴政摩挲了一下藤条,眼神不动神色的瞥了一眼身后的乔松,随即开口道:“赵高!”
“奴婢在。”
“这祖宗家法既然请出来了,却无用武之处,怎么说都有些不合适。这样吧,你将此物保管好,寡人要将它带回咸阳。”
“奴婢遵命!”
“额,父王……祖宗家法是不是放在宗庙中比较好呢?儿臣担心擅自移动,总是有些对先祖不敬,到时候先祖怪罪下来,岂不是我等后辈的不是。”
嬴政回头,眼神落在了欲言又止的乔松身上。
那种上下打量的目光仿佛在思考从什么地方下手比较好,顿时让乔松浑身一紧,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两步。
“你刚才说什么?”
“没有啊,儿臣什么都没说。一定是父王您听错了,不信您问中车府令。”乔松一脸的正色,说的仿佛跟真的一样。
嬴政瞪了他一眼:“宗庙之前,岂能如此放肆!”
“儿臣知错!”
嗯,积极认错,下次再犯。
嬴政没理会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让赵高将包浆藤条收好,便打算离开了。从咸阳出来这么久了,他这个王也得回去了。
回去之前,也得把这小崽子一块儿带走,要不然留他一个在雍城,迟早得被他翻了天。就嬴溪一个关内侯,可没本事压住他。
……
返回咸阳的车马上,乔松一脸苦逼的提着笔批改着桌案上的奏章。他也不知道父王怎么想的,突然就将这些事儿抛给他了。当然,他批阅之后,父王还要再过一遍。可即使如此,也让乔松有些难以置信。
天呐,他今年才二十多啊,就要继承这庞大的家业了吗!
吸溜……
跑偏了!
嗯?
乔松皱了皱眉,手中的笔停在眼前这份奏章上,陷入了沉思。
这是关于上谷郡的一份奏章,里面是上谷郡今年的税收情况。
上谷郡也就是以燕国督亢地区为主的区域,郡治在蓟城。郡守名叫阳漠,乃是由关中调任过去的一名官员。在乔松草原战略实施之后,上谷郡也是一个重要的针对草原的通商口岸,主要负责与东胡方面的接触。
除此之外,因为渔阳郡特殊的地理位置,还与上谷郡,右北平郡三地一起肩负着开发辽西,辽东的任务。
总之,这地方很重要。可是,根据上谷郡今年上半年的税收来看只是和去年持平。要知道,这些边疆郡县都担任着从草原收购物资的任务,其中很重要的一项便是羊毛。而渔阳郡还有着大秦东北地区最大的羊毛加工作坊,根据大秦商会的预测,今年渔阳郡仅羊毛一项收益,就应该比去年上涨一成到一成半。
所以乔松可以肯定,渔阳郡有问题。
想到这里,乔松拿着奏章悄咪咪的摸到了自个儿老爹面前:“父王。”
嬴政中断了审阅奏折:“什么事?”
乔松将刚才发现的事情交代了出来。
嬴政拿着奏章陷入了沉思,并未给出答案。良久,嬴政才开口问道:“如果是你,你打算怎么做?”
“先调查一下,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有星宿阁吗,那就试一试吧。这件事交给你了,有了结果,再告诉寡人一声。”
很好,没有第一时间动怒,而是能够耐下性子,这就很不错。嬴政心里默默的道。
“父王,这……”
嬴政只是淡淡的瞥了眼,乔松便明智的拿着奏章退回去了。
可还没等乔松回到自己的座位,嬴政又开口问他:“你的那几个弟弟,你打算如何安排?”
对于郡县与分封的差别,嬴政想了一路。最终觉得还是先试试,然后回去和心腹商议一番。毕竟,这事儿有关国体,需要慎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