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厨房忙活了许久的进宝,再次端着面盆跨进了房间,扫视一圈没有找到修文的身影,又看到自家小姐正在做着的事情,暗道一句:修文你个机灵鬼,又在给你家陛下与我家小姐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呢。
看到慕辰凝望着自家小姐时那一往情深的双眸,进宝心情有些复杂。不由又在心里叹道:哎……其实慕辰公子也是个很好的选择,家世也不错,最重要的是脾气好且情绪稳定,看他对小姐听之任之的宠溺迁就、如珠如宝似的捧着,小姐若是同他在一处,应当能幸福美满、一世无忧吧。可惜啊……
忙活了半天的十六已经在收尾了,一边在叮嘱着慕辰明日要及时换药。
进宝行至桌边站定,将面盆置于慕辰身侧的圆凳上,朝他开口道:“陛……
下意识脱口而出想喊陛下来着,刚喊出声,后面那个“下”字还未出口,反应过来,随即拐了个弯道:“慕辰公子,这热水是我方才在后厨烧制的,你这边伤口处理完,可以简单洗漱下然后将身上的衣物换下来,这样会舒服些”。
慕辰点头“嗯”了一声,道:“辛苦了,谢谢”。
进宝咧嘴一笑,摆摆手回道:“举手之劳,不谢不谢”。
十六在最后一圈纱布上打上扣结,跟着开口:“这些只是我们力所能及的一些小事情,你无需客气”。
慕辰闻言嘴角上扬,面带微笑应道:“好”。
——一个时辰后:城楼上
天边红日慢慢西坠,夕阳喷射出万道霞光,张牙舞爪肆意张扬。
暮色就好似悬浮在浊流中的泥沙,在静止中慢慢沉淀,像是要将这世间的尘嚣吞噬洗涤……
萧珩负手而立于城楼上,看着下面那些在打扫战场的士兵,心中感慨万千久久不能平静……
望着远方那几处缓缓归于平静的漫天黄沙,回忆穿过他逐渐模糊的视线进入脑海。他眉目间染上了几分忧愁,在心里想着:五年前我带着记忆重回故里,知道所有事情的走向,所以自醒来便已开始布局,用了三年的时间来提升实力稳固地位,一边寻觅你的踪迹,靠着那些细碎的回忆支撑,带着仅剩的那点希冀,我等了四年有余……
思及此处,他眉头一拧,在心里道:师傅曾说,你乃天外来者,被本命劫所困,自混沌中受帝王星感召而来,连他也窥探不到你的出处,若非你所愿,这世间没人能将你留下……你的劫是这大齐、是我。你本已历尽千帆回归本源,这一世还能出现在此,是否也是如我这般放不下?
明月穿堂过,良人踏月来……我何其有幸,能让你频频回头画地为牢。
他背负在身后的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再次呢喃:上一世亏欠你的,这一世我会倾其所有尽我所能来弥补。能否再给我一次机会?能不能…再爱我一次?
——城门口
萧景祁将手中的事情安排妥当,抬脚便往城楼上走,刚跨上最后一个阶梯,正好碰到了自城楼另一边过来的罗捷。
互相打过招呼后,萧景祁先一步开口:“今日这场战役,真是让人亢奋”。
罗捷闻言笑道:“是啊,这是近日来咱们头一回主动出击,不但扭转了战局,还鼓舞了军心,咱们太需要这么一场胜战来重振旗鼓了”。
连日来的节节败退,让很多人都失去了斗志。绝境逢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反之,人在逆境中,一蹶不振颓废的较为多数,面对与自己实力悬殊且强悍的敌方,心里会下意识的给自己贴上无法取胜的标签,仿若已经能猜想到最后的结局。然后在这个过程中,被大脑驱使跟着走个过场,因为打从心底觉得坚持的意义不大,所以很多时候人是败给了自己。
萧景祁望着前方那个岿然不动安如山的男人,感慨道:“皇叔的实力,不可估量”。
罗捷没有接话,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萧景祁的视线还在前方,再次开口:“大齐这些年若是没有皇叔坐镇,恐怕早已四分五裂。罗将军,你说皇叔的实力那般雄厚,他有没有想过做这天下之主”?
罗捷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王爷若是想上位,又何必等到现在”。
萧景祁没有再开口,在心里道:是啊,他若是有野心,就算要一统这九州七国,按照他手中握着的精锐之师,拿下任何一座城池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区区一个大齐于他而言,如囊中取物,所以本王还在纠结什么?若是还如先前那般想要站在他的对立面博弈,岂不是自掘坟墓?
他突然感觉松了一口气,如实想着:还好这次沉住气等到他来了,若是早一步抽身撤离,日后若再想找机会与他拉近距离,只怕又是万般艰难,希望这回本王能赌对……
因着此刻已经停战,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赶急处理,俩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几句。
在离萧珩大概还有十步之遥的地方,萧景祁一改方才沉重的面色,换上平日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面带喜色的高声唤了一声“皇叔”,随即加快步子往他站着的地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