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凤村在几年前还是个贫困村,村里人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后来村口修了一条路,村里的青壮年能够离开山坳,外出务工总能挣几个钱,比坐在地里看天吃饭要强,这才渐渐好起来。
虽说是修了条路,实际上就是一条土路,地面凹凸不平,周围是乱石和茂盛的山杨,举目四望,人烟稀少,暮色渐渐被黑暗笼罩,大巴车上零星几点手机光。
司机从车底下钻出:“车子出故障,刚才检查了一遍没查出什么问题,发动不起来,我打电话通知了公司,现在已经下班,没人了,只能等明早八点开辆新车过来,今晚上就在这里将就着吧。”
车内抱怨声起。
司机坐在驾驶座上,拿一瓶矿泉水喝掉:“我也没办法,车子总出问题,你们也知道,要是嫌耽误事,就一起出钱换辆好车,我也是拿工资干活的,今晚上就将就一晚上,将就不了就让家人接走。”
禾央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她手边除了手机没有别的东西,耽误了这么长时间,饿还能忍,没有水让她有些烦躁,她舔了舔唇,嗓子眼干得厉害。
她靠着窗,旁边的位置空着。山村的晚上气温低,大巴车关着门,所有的气味闷在车内,有人想抽烟被说了几句,到底熄灭了,只是味道已然留在里面,混着汗臭味,让人很不舒服。
禾央捏着鼻子,头抵着窗户玻璃,脑袋里还存着针扎般的痛意,不刻意想还能忍受。
手机铃声响起,来电人是禾富强。
“叔叔?”
“禾央,你还在大巴上呢?”
“司机刚才说车子没修好,要等着明天才能派人来。”
“是这样的啊,那你别着急,呆在车上注意安全......”
只是一句简单的关心,禾央的脸上有了笑意,被困在半路的郁闷消散大半,刚要问家里人在干嘛,就听禾富强继续道:“你表妹已经到家了,明天直接回家就成,别去镇上了。”
“回家了?”
“哎,对。你表妹年纪小,天都黑了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镇上,就让你爸开车带着我从小路走的,刚把她接回来......”
禾央叩掉电话,方才还带着笑意的脸上只剩下冰凉一片,早就该料到的,从小到大永远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小时候父母外出打工,赚不到多少钱,只能带着一个孩子出去,于是她就被留在家里,所幸姥姥姥爷真心疼她,让她度过一个父母缺失却仍有人爱护的童年,后来搬去跟父母一起生活,她几乎活成透明人。
禾央本来就有些头疼,被禾富强一通电话闹得脑子里像是炸开,她几乎蜷缩着身子看着窗外越来越沉的黑夜。
又一声电话铃响起。
她不愿接听,电话响一遍又一遍,不情不愿摁开。
“禾央,你在哪里?”
何城的声音让禾央心神一震。
“你在听吗?”
“......我在。”
“在学校里说好有问题打电话问我,我都等一天了,你作业还没做吗?其实都快高考了,学习才是最重要的,老家可以暑假再回嘛......你要在老家待三天吗?”
禾央没有立刻回答,车内的气温越来越低,她穿的衣服不多,身体感受到冷意,她努力使声音听起来正常:“今天太累了,作业没翻开,我等整理好开学再问你......”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事。”
何城的语气变得焦急起来:“禾央,你说实话。”
禾央把大巴车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又安慰道:“我现在坐在车里,睡一觉天就亮了......”
“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何城,你不用来。”
“位置在哪里?”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禾央忽然感觉眼眶湿润,她把地址说了一遍。
手机那边的声音变得沙沙作响,她猜测何城应该是在穿衣服,果然一会儿后听到何叔的声音,何城似乎在跑,边急喘边道:“你先不要慌,现在是晚上路上没什么车,大概两个小时,你在车上呆着哪里都不要去,好吗?”他又嘱咐:“我带着水和吃的,你先忍一忍,手机还有多少电?”
禾央一一回答他的问题:“还有一半。”
手里那边传来发动机的声响,何城说:“那你先把电话关了,过半个小时我给你打一遍电话,行吗?会不会害怕?要不十五分钟?”
禾央捏着四四方方的老年机,何城的声音温柔的像一股春风,扫淡她心底的恐惧和不安,连带着脑袋里针扎般的刺痛都在听到他声音的那刻消停。
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半。
山村的黑夜零星散布着几颗星星,环绕着月亮,原本在眼里恐怖的黑夜都似乎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小姑娘,自己一个人?”
禾央迷糊的时候听到身边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她一惊,猛地睁开眼,只见原先空着的位置坐着一个体型健壮的男人,剃着平头,露出一口长年吸烟染黑的牙:“山里晚上冷,叔叔看你一小姑娘在这里怪可怜,要不我把衣服脱下来给你暖暖?”
禾央往旁边缩了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