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获的目光有些幽远,脸上有着缅怀。
是纯粹的直觉,穆连紫相信他说的“有人”应该是那位顾家小姐吧。如此看来,这个“阿芷”与太子的情谊应该不仅是一命之恩……
感受到穆连紫忖量的视线,盘获看向她,而目光不经意扫到她的手,看到她的手背上有一处炭黑色——估计是方才那个乞丐抓住她的手弄伤的。
他在乞丐冲向穆连紫时听到动静,便在马车内暗自看着。他很清楚地看到穆连紫在看到乞丐时不是惊慌、害怕,甚至连惊讶都没有,神情颇为平静,如果不是她见多识广、胆识过人,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之间是认识的。
他心中如此揣度。
马车上的两人各怀心思。
打破这场沉默局面的是盘获。
他的思绪纷飞,同时在思谋多件事,但总有一丝注意力失控地飘向穆连紫手背那一抹黑。
盘获从袖子里拿出一方靛青色的帕子,伸向穆连紫,想要将那一只手上的那一抹黑色擦干净。
他的手才伸过去,还没碰到穆连紫的手,就被条件反射进行防备的穆连紫反手握住手腕。
穆连紫的当下一瞬间的手劲儿很大,盘获闷哼一声,也是这一声闷哼让穆连紫反应过来她抓住的是盘获的手。
她赶紧松开。
盘获佯装吃痛,手煞有其事地抬着,正好就停悬在穆连紫的眼前。
看见他的手腕上泛起了一圈红色,穆连紫心头涌上歉意。
“抱、抱歉。”穆连紫马上道歉,但有些犹豫她的行为是否越礼,手便也僵在半空。
对于自己看到的——穆连紫的紧张、歉意与担心,盘获颇为满意——也不去深究“满意”这个情绪源于何处,他只感到自己现下对于穆连紫的“表现”很满意,因此也不再打趣她。
当下,他也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对于穆连紫,示弱比示好更有效果。
“无妨,现下已无痛感。”盘获说,“作为孤的护卫理应要有这般的反应力和武力。”
听到盘获这么一说,穆连紫沉静了,然后看到了盘获手中地帕子,再联想到之前盘获是要靠近自己的手——她抬起手一看,看到了手背上的黑色脏污之处。
她看向盘获说:“殿下是……”后面的话没说出,盘获已经肯定地点点头,顺势将手帕递给了她。
“孤眼里见不得脏污脏污。”盘获故意说得冷淡,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幽幽地说道,“孤倒是不曾想到,孤的护卫,陌生的乞丐能随意近身,孤反倒不能靠近半寸呐……”
穆连紫无言以对——不是拒绝解释,而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假装没有听到,静静地用盘获的手帕擦着手。
盘获看她这般反应,也不恼,继续说:“下回,紫儿可勿再犯。”
“阿紫遵命。”穆连紫赶紧借着这句话的台阶顺势而下。
她的手擦干净了,但是手帕脏了。
“殿下,手帕我给弄脏了,如果不介意我洗干净后再还给你……”穆连紫想到曾经见过一个官员不过是被别人捡到还回就说不要了,这手帕她都用过了,恐怕太子不会想要了吧?
想到这儿,她话锋一转,说道:“殿下,阿紫再买一个新的给你把,可行?”
“紫儿这才与孤签了契,这下又要互换信物了吗?”盘获打趣道。
“殿下,您也说了,我们已经签了契,约定好了是‘雇主’与‘雇佣’、‘被守护人’与‘护卫’的关系,请您切莫载言说这些暧昧不明之语。”穆连紫这几日已经渐渐适应了盘获时不时的逗弄——虽然说是适应,但每次听到的当下还是会纷乱一瞬。
原来,当她跟他强调自己的“原则”时,是会将“你”换成“您”啊……
盘获又有了新的发现,心中颇觉有趣。
他缓缓开口没有回应穆连紫的“请求”,而是回答她前一句的问话。
“孤不甚介意这些。洗净亦或购置新的,这等小事紫儿定夺便可。”
穆连紫点点头,将手帕细心地叠起来——叠的过程中,她发现手帕上面绣的是是一株淡紫色的兰花,清新可人——这朵兰花未免秀气了些,她以为太子应该喜欢松柏啊青竹之类的,没想到喜欢的是兰花?
这样想着,她将折叠好的手帕放进了袖子里的内袋。
她说:“阿紫一定细细洗净还给殿下。”
盘获心中暗笑——他的护卫,这么不舍得花钱吗?
放好了手帕,穆连紫瞥到盘获手上那道红色,她想起他之前给她的玉灵膏,便掏出来。
她眼神试探地看着盘获,盘获看到她手中地瓷瓶,会意地伸出自己“受伤”的手。
穆连紫用手指挖了点玉灵膏后将瓷瓶放在马车内的小茶几上,另一只手托起盘获的手,然后一点点地把药膏涂抹在那一圈红色的痕迹。
太子的手很凉——穆连紫心中嗟叹:太子身子果真弱,这两日箭伤也恢复不少,但是气血似乎依然不是很通畅,以至于手冰凉冰凉的。
心里感慨万端,手上抹药的动作继续着,缓慢而轻柔。
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药的凉意,以及穆连紫指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