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忆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那一小段时间,穆连缃也不知道要叫她什么,也就“喂”“哎”的叫着。
而她脾气倒是挺好,没有提出反对——当然,她整个人都像是没有灵魂一般,平日就一副没有什么表情的模样——不是冷漠,其实就是没有感情色彩。
虽然说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她倒是挺会给自己找事情做的。
一会儿帮着婶婶她们打理一下家务,一会儿去后厨帮帮忙,又一会儿也会去摆弄摆弄花圃——总之,是个眼里有活儿的人儿。
她一直没有名字也不是个事儿。
穆连缃想,人总是自己带回来的,就像他之前带回来过的小猫小狗,也都是自己给起的名字。
既然她忘了自己叫什么,要不就自己帮她起一个名字吧。
心中有了这个决定,穆连缃一下子就正经起来了,想着好歹是一个人儿,可不能像阿猫阿狗一样随便起一个。
他那阵子,上翻字典下翻典籍的,就想找出一个能彰显他学识的名字。
九重楼里的人见他这般勤奋,都感慨着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竟然变得如此用功。
穆连缃的满腔热情和全身心投入的努力,一下子就被他的掌门爷爷浇灭了。
因着“小乞丐”到处溜达、到处帮忙,在一次她正在帮着后厨挖菜地的时候,穆连缃的爷爷偶见了她。
之后,小乞丐一下子就多了个名字,同时也就此开启了穆连缃的“背锅时代”。
也就是在这一时期,穆连缃是后悔过当初将人带回门派里的。
因为他的善举,反倒让自己陷入了失宠的境地。
当然了,他这个想法也没有持续很久,在一次“小乞丐”替他背锅受罚之后,他的不满全被感激布满。
从那之后,他就有了“兄长”的感觉,开始担负起身为哥哥的职责。
“她昏过去了,然后呢?又发什么了什么?”顾荏略微急切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穆连缃陷入在过去的回忆思绪。
他也才发现,自己在说完小女孩昏厥过去之后,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然后?哦,我救了她。在她醒后,我将珠子还给她,但是呢她说为了表示感谢,就将珠子作为谢礼送给了我。”穆连缃言简意赅地说出了“后来”的事。
实际上,珠子这一回事,穆连缃刚开始是忘了还给她。
到后来,当他无意之间听闻了他那从未谋面的姑母的爱情故事之后,他将很多事情——包括他断断续续偷听或者是自己探询获得的“秘辛”,他便愈发觉得不应该将那颗珠子还给她。
他觉得,既然她已经选择遗忘,或许就是她的选择了吧——不再提及过去。
实际上,如果不是他那性格古怪、心思难以揣测的祖母,穆连缃断然是不会将珠子拿出来的。
他有种错觉,仿佛祖母是故意的,故意让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回家”。
但,他这个祖母,真有这么“善心”?
这点他是不敢打包票的。毕竟,他的祖母从来就不是个善茬,江湖里的传说,都不是传说,那可都是一件件、一桩桩事实堆砌出来的。
江湖中,他的祖母可是站在“恶”之顶端的人——他那大师姐可是几乎继承了祖母的衣钵,为人冷漠得很。这也就是当年他打算将人带回门里之时犹豫的一个点——他是担心师姐拒绝的。
而只要是师姐决定的事,他那个啰嗦的大师兄——很不巧,他这个大师兄也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大堂兄——作为大师姐的第一“舔狗”,大师姐说东,他绝对是“东”之死命维护者。
后来令他惊讶的 一点,没想到大师姐对于带小乞丐回门里没有提出任何意见,甚至还直接将人从他背上接过她,自己将人背回了门里。后来的照料,也都是大师姐主要负责。
“然后呢?人现在在哪儿?”顾荏追问。
实际上,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个答案了。
但是,没有获得确切的答复,似乎不能以这份“肯定”去宽慰自己已经不断涌出的“愧怍”。
穆连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斜睨了他一眼。
然后说:“这个嘛……你先实践之前的承诺,待我安全出了太子府,我就告诉你。”
顾荏没有一丝地犹豫,站了起来,示意穆连缃跟着他。
与顾荏周身泛着的凝重深沉不同,穆连缃一路走一路晃荡,毫不轻松,甚至一度想要很个小曲儿。
他此刻心中甚是得意啊。
进太子府钻的狗洞又如何,他现在不也被太子府卫率亲自护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