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有财爹醒了,没顾上跟家里人多说几句。
就一个劲的盯着杨父和杨哲,那祈求的眼神,任是谁来都能看的出。
这老头也不开口说啥,就只是盯着。
杨父哪里好意思拒绝?杨哲就更不敢了,人家周大叔都说了,身子不好了,就这一半天的事儿了。
杨哲哪里敢直截了当的拒绝,万一刺激大发了,不是得摊上条人命?
杨哲想着这些,但还是很心疼自己的坟地被占了,只得用眼神看向他爹,指望杨父能给他主持公道。
杨父:……糟心儿子!
场面僵持了短暂的一会儿,有财爹还是无力的垂下了手,永远的沉睡了。
在场的有好些人,但是也有那不爱凑热闹的没过来。
作为孝子的杨有财得上门跪请去,人们自然愿意过来帮忙。
哪怕不挣那半天的工分,也会过来帮衬。
这就是屯里的人情味儿!
“邻有丧,舂不相;里有殡,不巷歌”就是这个意思。
现在还是十年期间,“破 四 旧”之风盛行。
“四旧”指的是“旧 思 想、旧 文 化、旧 风 俗、旧 习 惯”。
在这场运动中,许多古典书籍、庙宇都付之一炬,旧风俗和习惯也被禁止了。
这其中就有千百年传承下来的部分丧葬习俗,被列入封建糟粕而受到了一定的冲击。
例如,现在不允许道士公开活动、不许糊纸屋、不许吹吹打打等。
杨家屯属于偏远农村,刮过的风并不太强烈,杨聪这个大队长又不是啥严苛的人。
民不举,官不究。
所以,虽然明面上的丧葬习俗被破除了,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甚至,杨聪这个做大队长的,还得主持事宜呢。
搭建灵棚、分派工作、指派杠夫等等,都是由杨聪统一指派和调配的。
报丧、跪迎、入殓、哭灵、送葬等环节一样也没少,没有半点儿随便和马虎。
办丧事宴席的话,这事能节约就节约,能省点就省点。
不能全用大白菜酸菜啥的待客,这样显得孝家太寒酸;
要用很多肉的话,那也不现实;
所以杨有财拎了一袋子黄豆,找了老王婶子的大儿子毛儿头给他做了一板豆腐。
豆腐比素菜稀罕,又比猪肉好得,那真是恰到好处。
做了整整两大锅的白菜豆腐猪肉炖粉条子。
杠夫们要抬棺,这活得出大力气,菜里边的肥肉片子大多盛给了他们。
剩下的带油水的菜才是一人一勺子,分给帮忙的亲朋好友们。
送葬那天,杨聪作为大队长兼新任杨家族长(族长的位置,一并传给了杨聪),敲响了铜锣。
全屯子男女老少来到孝家,也就是杨有财家,送了老爷子最后一程。
精壮汉子们抬棺,十几岁的小伙子们放鞭炮。
在孝子们的哭泣中,杠夫的吆喝声中,一路的吹吹打打中,老爷子魂归天地,与他终身挚爱的黑土地融为一体。
当然,埋的地方就是老爷子之前看好,立好碑的地方。
最伤心的莫过于杨有财一家人,但是最悲愤的,莫过于被占了地的杨哲了。
他都快要憋屈死了,死者为大,他也不能拦着不让埋。
总归他也不能怨人家死的早,怨他自己死的晚吧?
全程拉了张臭脸,一言不发。
杨睿也带着成成去了,但是他怕小孩眼睛亮,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就不好了,所以离得距离较远。
温暖在家坐月子,子瑾子瑜都小,自然是不会去。
甜甜好奇心重,倒是想瞅瞅。
但是她作为小女孩子,在杨家屯来说,是不能参与这样的活动的。
杨睿也没同意甜甜去,而是承诺等回来给做好吃的,才堵住了甜甜那张撅着能挂油瓶的小嘴儿。
他无意去打破屯里约定俗成的规矩。
毕竟这又不是啥好事儿,要是好事的话,杨睿指定会给自家闺女争取。
等一切流程结束,人们也回了屯子。
人群还没完全散开,杨哲就拉住想回家的杨有财:“有财,现在事也了了!
你跟叔儿说实话,你爹为啥非得占我的地?”
杨有财知道自家理亏,就说了实话:
“那个,哲叔,是这么回事儿。咱屯子的坟一般都是新坟立在旧坟的前头,儿孙在爹娘的前头嘛?就跟儿子躺在爹娘怀里似的!
我爹岁数大了,是希望我家枝繁叶茂的。
但是哲叔,你也知道我家一脉单传,人丁稀薄。
他就想着把自个埋到平辈的枝繁叶茂的人家的坟地里头去!
你家我睿叔,两口子两对双胞胎,得了三儿一女。
我爹羡慕的不得了,所以他就,,就想埋在那旮瘩!
这么着借借运势,保不准我家人口也能旺盛起来。”
杨哲咬牙切齿,又是这个老四连累了他:“那你爹干啥不埋老四以后要待的地儿?”
“我爹不敢…”杨有财还真说了实话:“我也不敢!”
杨哲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