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周轩抵达了那座大山深处的教会学校。
零翻出了Macbook在悍马上处理任务事宜，周轩独自在学校工作人员恭敬的迎接下，走入了那比一般监狱更加密不透风的学校。
负责带路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相貌普通，神色拘谨的年轻男子。
他对着周轩点头哈腰，话语中充满了敬畏，一路带领他进入了一间类似于监狱探监室的房间。
一扇巨大的合金栅栏横亘在房间中央，将小小的空间切割成两半，明媚灿烂的阳光透过结霜的玻璃窗，落在了周轩一侧的松软靠背座椅上。
在栅栏的另一侧只有一张木质板凳，照不到丝毫阳光，空气中氤氲着阴冷与灰暗，宛如即将要接受检测学生们的人生。
“劳烦您在这里稍等片刻，我马上去接那些学生过来接受审核。”年轻男子对着周轩毕恭毕敬地深鞠一躬，语气中透着掩饰不住的惶恐。
“嗯。”周轩点了点头。
他知道对方惶恐的由来。
这所学校的护工十有八九都是原来待在这里学习的孩子。
他们成年毕业之后并不被允许重返社会，只能在学校中担任保洁、厨师和护工等等职位。
而每年来一次的蛇岐八家本家执法人，对于他们而言就是能在一念之间主宰他们生死的神明，他们自然生怕有丝毫怠慢，而引来杀身之祸。
根据周轩的了解，在很多年前确实有一些执法人沉醉于这种虚无缥缈的权势之中，作出了一些很难以启齿但又符合大和民族血统的事情。
比如说：“女士，你也不想你的评分表被贴上红色色标吧？”
“啊！？那……那么，拜托了。”
讲真，执法人中会出现这种事情也算是不足为奇。
除了大和民族优良传统的薪火相承之外，本家执法人在有事业编之前，基本都是道上穷凶极恶的双花红棍。
属于是别人身上纹撒旦，撒旦身上纹他们的选手。
不过在几年前源稚生担任执行局局长之后，他从重从快地狠狠杀了一批人渣，严苛限制手下执法人的行为，这才还了执行局一片海晏河清。
有一说一，像象龟这样四有青年出生在日本，确实是有些大材小用误入歧途了。
周轩一边在脑中想七想八，一边给一個个学生进行着心理测评，填写着评分表。
伴随着一个个孩子的进进出出，他脸上的神情愈来愈沉默，心中像是塞进了一条条铅块，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这所教会学校中包含着小学、国中和高中三个阶段的学生，孩子的年龄从六岁到十八岁不等。
根据周轩的观察，年龄越小的孩子越像是孩子。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废话，但确实是他心中真实的感受。
六七岁的孩子进来做心理检测之时，基本都是带着笑脸，像是小学生春游一样兴高采烈。
有的调皮，有的文静，但他们都会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满脸期待地看向周轩，问出类似的问题。
“叔叔，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爸爸妈妈呀？”
“叔叔，爸爸妈妈什么时候会接我出去呀？”
面对着这一问题，周轩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答案。
他不忍心对这些孩子撒谎，但又无法对他们说出那残酷的真相。
“在你们被断定血统不稳定，认定为鬼的那一刻，你们的爸爸妈妈就不要你们了。”
“别等了，他们不会再来看你们，也没可能接你们出去。”
尽管身体内的龙血已经远超一般龙王，但周轩终究还是没有龙类那样的铁石心肠，他无法说出这些锋利如刀的话语。
面对那些孩子，周轩只好生硬地转移话题，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呀？想要什么都可以说哦，叔叔很快就会帮你们带来。”
在得到回答后，周轩会将答案和名字一一记下。
或许是之前从来没有执法人许下类似的承诺，孩子们很快就会兴致勃勃地报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康达姆机器人、Jump漫画、乐高积木、棒球手套、芭比娃娃和山崎威士忌等等。
当然，说山崎威士忌的那个年少有为的小朋友，在周轩的言传身教之下深刻认识到了饮酒有害健康，成功迷途知返改邪为正。
但这样有趣的小插曲终归是少之又少，更多的还是山一般的沉重。
周轩发现，只要在这所教会学校待上一年的孩子都不会再问出“父母是否会来接自己”或者“什么时候能出去”的问题。
他们稚气未脱的脸上普遍表现出了麻木与恐惧交加的神情。
有些连青春期都不到的孩子，脸上的神情却如同被生活反复捶打，历经凄风苦雨的中年人一般，死气沉沉。
他们面对周轩的提问也是诚惶诚恐支支吾吾，生怕出现什么差错或者得罪周轩，而被贴上橙色或者红色的色标。
对此，一向能言善道的周轩也有些语塞。
他忽然想起了在卡塞尔学院上医疗知识课的时候，那个头发花白老教授所说的一番话。
“医者仁心，这四个字听起来很不错，其中寄托着无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