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宫内殿。
君臣一阵寂静。
无数的问号,在众人脑袋上冒出。
他严绍庭自己写的奏本,自己批?
高拱更是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这他妈是哪家的道理!
高拱原本就准备怒声呵斥质问,但忽然想到过去面对严绍庭时的种种结局。
他忽的止住了已经冲到牙齿中间的话。
高拱语气稍稍平复下来,沉声道:“什么奏本?所奏何事?”
而那头,吕芳则已经是将严绍庭取出的奏本,送到了嘉靖手中。
当高拱询问的时候。
道台上。
嘉靖却是噗的一声笑。
高拱满脸疑惑,眉头皱紧,转身看向忽然发笑的嘉靖。
嘉靖却是伸手指向严绍庭,连连点了几下。
“好你个小子!”
“滑头!”
皇帝如此反应,高拱更加的茫然,满头雾水。
而严绍庭则已经对着老高和户部尚书高燿两人拱手作揖。
“这件事因为还没来得及,一时间不曾上报尚书和高阁老,是下官之过。”
“今日如高阁老所说,京师无数本朝传道授业、教书育人的不知名人士,纷纷捐赠钱粮与昌平书院。”
“只不过并不是不下四十万两,而是整整四十八万五千两白银。”
近五十万两的银子!
即便是高拱早已知晓这件事,可当具体的真实数目从严绍庭嘴里说出,他也是心中一惊。
而知晓其中原委的高拱,更是心下一沉。
这一次军需上的官缺,竟然引来了近百名京中官员的注意!
高拱暗暗咬牙,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
却未曾找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他平生最恨官场吏治**,如这一次军需官缺上京中百官的跑官买爵之事。
更是早早的在过去就暗下决心。
若是有朝一日坐在了文渊阁里,那头把交椅上。
必定要率先拿国朝吏治动刀子。
而严绍庭却是已经继续解释道:“这四十八万五千两白银,下官以为若单放在昌平书院,便是叫日后的学生们用上几十年,大概也用不完。
所以今日下官便叫了书院那边的管事,将其中的四十万两都运到了户部,算作书院对朝廷的一片拳拳之心,捐赠于户部以作朝廷军需之用。
所以这奏本便是下官所写,亦是下官批允。
想来如今,那四十万两白银,已经送到户部太仓银库,封存表明乃是军需所用。
只是因为今日阁老们和尚书在班房议事,下官方才未能将此事禀明,还望高阁老、高尚书见谅。”
说完之后,严绍庭冲着满脸呆滞的老高眨了眨眼,随后又看向户部尚书高燿。
俺小严可是忠心爱国的啊!
四十万两,说捐就捐了,昌平书院只留了八万五千两银子作为日常所用。
我小严,又是担着军需的差事。
那我捐四十万两,自然是我自己批允的奏本。
没毛病!
高拱深吸了几口气,方才平复了心情。
他心中竟然是不由的庆幸了起来。
还好自己刚刚有先见之明,没有就着这件事对严绍庭发难。
不然,到时候又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高燿则是默默无声,只是看了严绍庭一眼,便回过头打量起了万寿宫地上的金砖。
倒是袁炜站在老严头身后,冲着严绍庭竖了个大拇指。
嘉靖脸上的笑容,直到现在也不曾消退。
他看向高拱,笑着开口道:“高阁老?这小子办的这件事,可还有疑问?”
高拱嘴里像是被塞了一只苍蝇。
嗡嗡道:“臣无疑,严侍读公义,如陛下所言,心存朝廷,臣佩服!”
高拱是真的佩服。
书院那近五十万两的银子,都是那帮想要跑官买爵不成,反被严绍庭逼着钱消灾得来的。
他今日之所以有此一问。
其实也是看在严绍庭不曾和那群混账同流合污,方才会将这件事当着所有人的面挑出来。
只要这小子能解释过去,自己也不会再追问什么。
毕竟银子确实是去的书院。
按照自己对这个小子的了解。
几百万两的银子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区区几十万两银子,他会在意?
高拱只是不曾想到,严绍庭竟然能反手就将整整四十万两银子捐给了朝廷。
说佩服,那是真正的心悦诚服的。
忽的。
高拱眉头一皱。
自己怎么忽然就对这小子心悦诚服了?
只是不等老高细想。
严绍庭却已经接着开口道:“陛下,方才微臣旁听阁老们奏议大同、宣府御边一事。
臣以为,不如就将太仓银库里那四十万两银子,划拨一部分送往两镇,也免得朝廷再拿着盐引找那帮商贾拆解筹措军需了。
总是如此,朝廷体面何在?
而如军服等物,军需差事上,也将这件事交给了昌平灾民们操办起来的丝绵纺织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