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上。
嘶吼声不断。
其实不用严绍庭开口发话。
众人都清楚,他们是没有退路的。
首先。
朝廷明文规定,凡朝廷官吏皆有守土之责。
若是弃地而逃,便是朝廷最终大胜,也要治罪下来。
其次便是这些人都走不了,因为除了肖俊鹏这个外来户,治安司里的人都是出身昌平本地。
他们可以走,但他们的家人又能往哪里去?
躲进北京城里?
且不说这个时候京城那边是不是已经在接到消息后,大军封锁城门。便是他们能躲进城里,可当下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昌平,他们又岂能愿意拱手让于贼子。
而在见到众人表态之后。
严绍庭这才缓缓举起双手向下压了压。
控场使得公堂上安静下来后。
严绍庭脸上神色已经放松下来,甚至是带着一丝微笑:“其实当下宣府有了朝廷前番拨付的钱粮军需,算得上是兵强马壮,且居庸关除了关口兵马前方还有延庆卫协防。蒙古贼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进来的!”
这个时候他就是昌平的主心骨,就算是蒙古人真的打到眼前了,也必须要稳如泰山,如此才能稳定周围人心。
肖俊鹏却是立马笑着脸喊道:“司正,便是蒙古那群狼崽子打进来也不怕,咱们昌平就算比不上边军,可也是兵强马壮!民壮队的汉子们,哪个不是整日操练的好儿郎!”
主官面生笑,书吏首也是豪气吞天。
在场一众治安司胥吏,亦是纷纷面露笑容。
更有人挥舞着手刀:“我家大朗也在民壮队中,若是狼崽子们当真过来,必当迎我家大朗一刀封喉,血溅当场,叫这帮狼崽子有来无回!”
随着这人开口,在场的人便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不是这家的儿子在民壮队,便是哪家的侄儿、外甥或是兄弟在民壮队的。
“只是不知若狼崽子们当真打过来,咱们昌平守土杀敌,朝廷事后会不会也以军功而论功行赏?”
这时又有人提了这么一嘴。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目光却是齐齐的看向了严绍庭。
毕竟严绍庭才是昌平治安司的主官,若是敌军来犯,他便是昌平的主将。
严绍庭迎着众人的目光,当即拱手抱拳,朝向北京城方向。
“本官自今夜起便留守昌平,不论敌军是否来犯,本官当直等贼子退去方才回朝复旨。若昌平迎敌,本官必当在面圣之时据实请功!”
有了这话。
众人当即欢呼起来。
徐渭过去一直在浙江,跟随胡宗宪身边做事。
可他过去却根本就看不到浙江那边的官府中人能有这等反应和豪情。
他当即笑着说道:“当下且不论蒙古人到底会不会打进来,但咱们治安司却要先动起来。肖书吏,你带着人清点治安司库藏,只等天亮便开始召集民壮队后备队,须得要全员在场,而后依照过去的计划,分赴各镇驻守。”
肖俊鹏立马拱手领命。
徐渭又道:“明日开始,所有收割的粮食,全部转运至山下的粮仓里,重兵把守。各家若有贵重财货,立马存入各镇的地窖里,封土掩埋。告诫我昌平各处百姓,勿要惊慌,若敌人当真来犯,便是死也是我等死在他们前头!”
肖俊鹏目光深深的看向徐渭,咬着牙重重的点着头。
严绍庭见徐渭安排好,便当即一挥手:“都去准备吧。”
众人一呼而散,虽然已是深夜却个个精神抖擞各去忙碌。
严绍庭也领着徐渭走出衙门,到了前面的校场上。
此刻校场上已经是周遭火盆点燃,明亮无比。
昌平治安司下民壮队的六百名汉子,也已经是全部着甲佩刀、持刀负弓、携弩挎箭,静默的屹立在校场上。
队伍为首的严鹄,更是披着一身圆领大襟紫柳叶甲,腰间悬着一把雁翎刀,右手紧握一杆触地长枪。
枪头红缨随着夜风飘曳,严鹄头上所戴钢盔亦是尾附着一缕红羽。
当真是个英姿飒爽的年轻小将!
“标下参见司正!”
见到严绍庭带着徐渭从衙门里过来,严鹄当即一震长枪,怒声高呼。
随着他高呼,在他身后的六百民壮队亦是齐声开口。
“杀!”
“杀!”
“杀!”
虽然当下治安司为何会在深夜召集他们,这些人还不清楚。
但命令里却是要他们所有人都着甲佩刀,全副到场。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这是出事了。
相较于方才在公堂上,众人一开始还有些担忧和不安不同。
校场的民壮队汉子,有一个算一个,皆是悍勇无畏。
其实这也是必然的。
就算他们当下还不知道情形,但自从昌平治安司成了以来,他们这些民壮队里的人便一步步的脱产,终日都是以军中规矩操练驻扎在营房里。
平日里,即便是最农忙的时候,他们也依旧是在营中操练。
一年里,也只有每个月有那么固定的两日是可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