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开了炮。
消息便如电闪雷鸣的,传进了当下已经城门紧闭的北京城里。
依旧是内阁班房。
只是这一次在班房里的人远比前一次少了很多。
除了兵部尚书杨博和胡宗宪两人之外,便是镇远侯顾寰。
至于其他人都在各部司衙门坐镇,稳定人心。
而本来其实原则上,也不会叫了胡宗宪的,但毕竟他也是加了兵部尚书的衔,且在东南久经战事,内阁这边觉得一并喊来或许会有些什么用处,方才与杨博一同叫了过来。
此刻。
班房里,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一片寂静之中。
众人皆是瞪大双眼,目光诧异而又震惊的看着镇远侯顾寰。
如今北京城九门封闭,外面的消息全都要通过执掌京营,在这个时候执掌整座北京城防务的顾寰来了解。
内阁老幺李春芳脸上带着浓浓的震惊和不解。
他双手按在了桌子上,语气中全然都是不可置信:“开了炮?他们昌平哪里来的炮?”
似乎这么问还不足以诠释他心中的震惊。
李春芳接着又急声询问:“谁给他们的炮!朝廷什么时候给了昌平治安司这等权柄!”
说着话,李春芳满脸不解的从顾寰脸上移开,看向在场的其他几位阁臣。
与李春芳的震惊不解,略有不同的是,严嵩等人虽然同样意外,却都带着一副了然的神色。
袁炜在一旁脸色凝重的解释道:“先前陛下的旨意,如今朝中军需上的差事都由严绍庭担着,高务观和徐琨二人辅之。昌平当初遭灾经由严绍庭之手重建,还新开了不少工厂,其中便有冶炼厂和锻造厂,户部和兵部当初是同意在那边的锻造厂铸造新式火炮。”
说着话,袁炜侧目看了眼坐在上首位置的严嵩。
他转口略带着迟疑道:“只是昌平锻造厂的火炮报上来说是铸造新式的,户部和兵部还未曾带着工部及军器监的人过去查验,尚不知晓这些炮到底如何。”
这算是为昌平为何能在今日抵御到底还是出现在京畿之地的蒙古人时,能够动用火炮这等朝廷严格管控的利器的原因。
从官面上而言。
昌平并没有私自背离朝廷,私底下铸造火器。
顾寰举目看向李春芳以及在场的阁臣们,沉着脸正色道:“此次蒙古人攻破边墙,又悄无声息摸进了京师腹地,朝廷也未抽调别处兵马支援,当下昌平直面敌军,抽调锻造厂的火炮迎敌定然也是无可奈何之举,乃是形势所迫,事急从权。”
说完后。
顾寰便没有再说话了。
但他这话却也算是顺着袁炜的话,为昌平开拓了私自动用火炮的责任。
内阁和朝廷总不能指望着说,昌平治安司坐看数万百姓惨遭蒙古人屠杀而放着锻造厂里的火炮不用。
袁炜不由点了点头,他亦是这个意思。
但他还是侧目看向了严嵩和徐阶两人。
只是严嵩和徐阶两人都未开口。
倒是高拱手掌拍在桌子上,闷声道:“这个时候就和顾侯所说一样,事急从权,别管这些火炮该不该用,只要昌平能靠着这些火炮抗住蒙古人来犯,护住百姓不受屠害,便是大功一件!”
高拱说完了话,便转头看向严嵩和徐阶。
他倒是没有袁炜那么多的顾忌。
高拱直接开口道:“想来,严阁老和徐阁老若是昌平主官,身负守土之责,治下坐拥利器,恐怕也是要用上一用的。”
这其实就是在逼着徐阶表态了。
只不过高拱今日之所以会如此说,倒不是因为他就是要维护严绍庭。
而是如他所说,若他今日是昌平主官,手上又刚好有这些火炮,那他高拱也同样会用。
别管够不够资格,先把敌人赶跑再说!
只是没等徐阶开口。
李春芳却是皱紧眉头道:“可是即便事急从权,火炮此物却依旧是朝廷利器禁忌,无规矩不成方圆。此次昌平因形势所迫,虽不宜事后问责,但届时也应告诫一二。”
等到李春芳说完之后。
徐阶这才举起手,摇了摇头:“责任不责任的,当下不必去说。肃卿说的没错,能将蒙古人拦下,能护住百姓不受其害,便算是昌平治安司上下大功一件。”
说完后,徐阶转头看了眼严嵩,没再往下说了。
但袁炜和高拱却是对视了一眼。
徐阶这话明着是说昌平没有责任,可换而言之,要是昌平今日动用了火炮还不能挡住不知怎么溜进京师腹地的蒙古人,那么依旧是要追究责任的。
毕竟火炮都让你们昌平用上了。
若还不能挡住蒙古人,便是奇耻大辱。
原本沉着眼睑,似是沉思的严嵩终于是缓缓抬起头,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在场的内阁同僚。
而后他才举目看向站在眼前的顾寰。
“顾侯。”
顾寰立即拱手抱拳:“首辅。”
严嵩伸手压了压,询问道:“前番东厂和锦衣卫,还有你们京营的探马,都未曾能找出这支蒙古人的踪迹。何故如今,他们就能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