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蝉做了一个梦。
梦里并没有大雾,也没有在注视着他的巨大眼眸。
反而是一头赤色的猛虎,朝着他凶猛扑来。
苏蝉没有逃,而是赤手上去和它搏斗。
最终,他擒住了那头猛虎。
也是在那一刻,他苏醒了过来。
手中握的,却不是猛虎,而是杀草。
在暗夜里,杀草正在散发出赤色的光芒,轻轻地颤动。
苏蝉想起了一句话,叫做握刀如伏虎。
有的人被老虎吃了,有的人骑虎难下,也有人坐虎如坐钟,睥睨天下。
也只有最后的人,可以窥见刀道的极致,其他人,不是暴毙,就是一辈子困于一隅。
苏蝉有睥睨天下的心,所以他擒住了老虎。
杀草在他的掌中慢慢停止了那种颤动,安静了下来,仿佛一只安静的小猫。
一定有事情发生了。
虽然在经历了穿越,内息,武功,怪物,这些事情后,对于自己的刀好像是活物这种事,苏蝉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一定有事情发生了,所以才导致了这一系列的异常。
他想到了昨夜的那头怪物。
杀草沾染了它的血。
仿佛被激活了。
苏蝉将刀举到了自己面前,在暗夜里细细端详。
杀草好像变得重了一点,那刀刃上的血色也更浓郁了一些,以及,刀镡上的杂草也似乎长了一些。
最重要的是……
苏蝉握紧了杀草,顿时,他感觉到自己胸口金泉之中的内息,仿佛一条蛟龙般欲破水而出。
比之前更加的浓烈,像是一夜之间又加了最后一分力,那是蛇化蛟的一道天雷。
快了,很快了。
以及,杀死怪物,可以让杀草更强,也让自己更强?
苏蝉深吸了一口气,将那种躁动压了下去。
无论如何,好像是一个不错的发现。
天色随着苏蝉的静修一点一点变白。
新的一天开始了,就在今晚,苏蝉将要亲赴大河馆,决战柳生权之助。
但苏蝉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在天色差不多透亮后,就提刀来到了院子里,开始每日的功课。
一趟刀行云流水般运转下来。
苏蝉可以明显感觉到,杀草变重后,刀势更猛,更凶,以及,隐隐约约的,他总有种刀刃上随时要催发些什么东西出来的错觉。
“苏大人,您起的早啊。”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有些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一旁,正是使团的副使,礼部主事萧亮。
“有事说事。”苏蝉收刀回鞘,拄刀看着他。
“苏大人,今夜的决斗,我……也就不劝您了。”萧亮本来肯定想劝,但看着苏蝉的架势,他无声地把那些话吞了回去,说,“但您得带上我,还有,沈大人,他也想去看看,您看……”
“你可以去,沈堂不能去。”苏蝉说完就去用早饭了。
一天很快过去。
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在今天终于停了下来。
难得的晴天,可以预见,今晚会有不错的月色。
春风明月,的确配得上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斗。
傍晚时分,苏蝉特地洗了个澡,又换了身新衣服,才坐上了出门的马车。
大河馆在江户湾,据说是临海,风景最佳的一个位置,也是整个江户最贵价的酒楼,就连将军也会时不时驾临大河馆观海。
所以说,选择大河馆作为决斗之地,把天时之后的地利也凑上了。
今晚观战的人也绝不会少。
因为一出门,苏蝉就感觉到,今天使馆附近的人很多,几乎都在盯着他,而且随着马车移动,也有人在奔驰。
相信在靠近大河馆的地方,人会更多。
也许今夜很多人都睡不着,等着结果。
不过好在那种窥视感消失了。
今天整整一天都没有。
似乎,杀了那个西洋人皮耶罗就是终点了。
马车的行进速度很快,没有一会,江户湾就到了。
显然,要论江户哪里对今晚的决斗关注度最高,就是江户湾这个销金地了,毕竟大部分的赌场都在这里。
所以苏蝉的马车一到,几乎就引起了轰动,以至于路上围过来的人太多了,他只能下车步行。
两个小旗官宋虎和张英,左右给他开道,才勉强清出了一条可以向前的路。
一路上不断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当然,敌视的,挑衅的,敬畏的,也不少。
算起来,还要是江户的游女最给面子,她们都要么打开了窗户,要么就站在门口,对着苏蝉抛媚眼,大声呼唤,还有要他先去一刻春宵了再走的。
毫无疑问,这个夜晚,在很多年以后,也会让人想起,怀念。
这条决斗之路走了很久,一直到天边的上弦月如钩,苏蝉才终于走到了大河馆的门口。
不同于仙岛那种风月地,大河馆建的大气磅礴,在背后大海的涛声衬托下,真不负大河之名。
馆门口明亮的灯笼下,倒是站着一个熟人。
将军府侧众,也是苏蝉的手下败将,吉冈清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