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苏君的英姿,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啊。”
不得不说,到底是将军的儿子,无论是仪态,风姿,说话的调门,还是眼神,德川秀树都无可挑剔。
叫人一见到他,就如沐春风。
哪怕是他那张过于阴柔的脸,在这一刻看起来,也莫名的贴合舒适。
吉冈清平的风仪已经称得上绝佳,可是和德川秀树一比,也确实只能站在他身后当个侍从了。
“苏君这些日子在江户住的还习惯吗?”
“还可以吧。”苏蝉随口答了一句。
“和大明的京师比起来,江户确实也只是乡野之地,但乡野之地,也有乡野之地的风景啊,苏君请看!”德川秀树缓缓抬起手中的折扇,指向了外面的早樱,“是否也别有一番风味呢?”
“不错。”苏蝉点头。
“苏君,在大明,目前任居何职?”
“锦衣卫百户。”
“竟只是百户?”德川秀树好像真的才知道一般,低呼了一声,“余以为,以苏君之大才起码也得是千户才是,真是可惜啊,若君在我倭国,余必然以高位相待,怎忍君明珠蒙尘啊。”
“少将军到底什么意思?”
“余的意思……”德川秀树手中折扇啪的一声打开,露出了上面的字样,那是用唐样写就的一句乐府诗‘猛烛继望舒’,“余,十分欣赏苏君,想苏君可以留下来,和余携手,共见大日。”
苏蝉不说话了。
“余听说,苏君与如月家的那位来往密切,若是不嫌弃,余可代为做媒,想来,如月安哉阁下,应该也不至于驳了余的面子。”
“不必了。”苏蝉终于开口,“倭国太小了,我要见天地。”
德川秀树顿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并没有半点被拒绝的尴尬和恼怒,只是微微叹气道:“倭国,确实是太小了。”
随后,双方并没有再谈这个话题,转而聊向了国书里的内容。
德川秀树的风度保持到了最后,完全不因苏蝉驳了他面子,就做什么刁难,很爽快地都敲定了。
聊完以后,他还邀请苏蝉一起吃了怀石料理,最终宾主尽欢后才散去。
结果苏蝉一回到使馆,就收到了如月紬发来的消息,圣主教的事情,有眉目了。
她的办事效率,比想象中的要高的多。
于是苏蝉又出门了。
他们约的地方是一家叫春月馆的精致小店,里面的特色是天妇罗。
苏蝉到的时候,如月紬已经点了一桌子的吃食在等待了。
“你这是什么手段?”苏蝉拿出一只青色千纸鹤,递给了如月紬。
刚刚就是这只青色的千纸鹤传递的消息,它看到苏蝉回来,居然落地对着他口吐人言。
“一点小小的神道手段啦。”如月紬没有接千纸鹤,而是推了回去,说,“哎呀,女孩子送的礼物,哪有还给人家的,快收好吧,妾身专门为苏君祈福过的,可以安神呢。”
“安神吗?”如月紬都这么说了,苏蝉也只好收了起来。
“说吧,具体是什么情况?”
“哪有一上来就谈正事的,真是的,苏君没看到妾身点了这么多吃的吗?先吃饭!”说着,如月紬塞了一个天妇罗给苏蝉。
苏蝉确实也正好饿了,刚刚和德川秀树吃的那顿怀石料理,实在是不知道在吃什么。
还是糖油混合物有饱腹感。
一顿大快朵颐后,如月紬总算心满意足了。
“刹那馆。”她吐出了几个字。
“刹那馆?”
“在经过了两年前的教乱以后,圣主教只准在江户以外的地方传教,所以他们在江户的行踪异常诡秘,平时几乎看不到他们的踪迹,但妾身的人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如月紬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向了苏蝉,像是在等着他夸一样。
“然后呢?”苏蝉无动于衷。
“没劲……”如月紬嘟囔了一句,又不情不愿道,“有个之前很虔诚的圣主教信徒,在哪怕江户禁教以后,也依然还在暗中供奉着圣主教,甚至帮助他们传教,这个人就是刹那馆的主人,十六夜刹那,所以找到他,就能找到圣主教。”
“走。”苏蝉直接起身。
“哎哎哎,还没结账呢,你不会要妾身一个女孩子来结账吧?真是的,最讨厌苏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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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馆。
听名字完全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但实际上,这是一家纹身店。
相比起大明的人们对于纹身这种等同刺配囚犯标识的东西的厌恶,倭国人对于纹身却情有独钟,所以江户的纹身店不少。
这家刹那馆也不过是众多纹身店里的一家,表面看起来也是平平无奇。
到达刹那馆,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远处的街头远远的亮着灯火,映照的刹那馆所在的小巷很有些阴森。
好在刹那馆里面是亮着灯的,隐约透过障子门能看到有人影。
如月紬上去叩门,很快,门就被拉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满是白发的老者,脸上满是皱纹,身材矮小佝偻,披着一件洗的发白的深色小袖,整个人在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