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一刀,如月紬提起的心放下来了一点。
同时她发现,自己包括整个铁炮厂里的那种无形的压着众人的威压,让人无力的气场,消散了一大半。
很多原本已经处于绝望中的武士,神官们,忽然重新获得了力量,躲过了怪物的攻击,或是完成了绝地反击。
显然,因为苏蝉的狂猛攻势,查尔斯不得不放弃了对铁炮厂的压制,顿时铁炮厂里的局势,再次扭转。
还有阿吉,他也是在那种压力消散后,彻底从那些漆黑物质之中解脱了出来。
一解脱,他就以最快的速度狂奔到了如月紬的附近戒备。
今晚,他差点犯了人生中最大的错误,要不是那个明国人的话……
“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快去帮苏君。”如月紬最关心的,还是苏蝉。
此时,苏蝉在斩出了那一刀以后,并没有停歇,他还在追击。
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极其的僵硬,像是一尊雕像。
可他的刀却又无比坚决,就是死死咬着在逃窜的查尔斯不放。
那个场面看起来很有些怪诞,苏蝉大半个身体都是不动的,却在手里的刀的牵引下,在不断横移。
怪诞而又决绝。
查尔斯则像是完全放弃了射击苏蝉,只管着逃窜。
可能是苏蝉斩他的那一刀实在是太痛了,他左肩的半个肩膀都被削掉了,鲜血不断在喷洒,森白的骨头已经彻底暴露了出来。
他在飞速奔逃,方向,是铁炮厂后面的一个内港。
那是一个用来停靠给铁炮厂运送原材料的船只的地方,现在里面正停靠着一艘已经卸完货的西洋两桅风帆船。
查尔斯似乎是想要借着那艘船逃走。
“不能让他逃走,阿吉,快去。”如月紬看阿吉还是没动,连忙催促了起来。
“小姐,阿吉的职责是守护您。”阿吉摇头。
“那我自己去!”
这一句话,总算是激到了阿吉,让他主动向前开路,带着如月紬,杀出混乱的铁炮厂。
而说话之间,查尔斯却是已经逃到了那艘两桅风帆船上。
风帆船上并不是没有人。
有西洋船员已经在船上等着了,他们看到查尔斯,就准备收起船锚和跳板离港了。
“快快快,动作快,快走!”查尔斯强忍着剧痛对着船员们大喊,并对着旁边装备着长柄燧发枪的武装船员吼道,“开枪,开枪,不要让他上船!”
苏蝉的追击速度完全不慢,已经快要到达船边了。
枪声再次大作,却毫无意外地全都被苏蝉以难以形容的直觉,穿过。
接着,他们的枪就失效了。
大雨还在落,他们的枪不是查尔斯的那种特制产品,根本抵御不了雨水。
于是苏蝉一步,跳上了甲板。
他此刻犹如一个盲刀客,外物都不在他的眼中。
可他也不是靠耳朵来听声辨位,他靠的是某种玄而又玄的东西。
忽然,那些枪械失灵的武装船员,放弃了手里已经变成了烧火棍的燧发枪,拔出了腰刀,想要从侧边,后方,对着苏蝉偷袭。
可惜,就在他们拔刀的瞬间,苏蝉的刀先动了。
完全是最简单最急促的移动,苏蝉就那么将刀横扫了一圈,那些想要趁着大雨偷袭他的武装船员,就全都被他切开了喉咙。
他还顺势再一次追击向了查尔斯。
杀意。
苏蝉此刻靠的,就是纯粹的杀意。
杀意就是他的眼睛。
在斩中了查尔斯那一刀后,苏蝉并没有从那个被巨型眼眸注视的世界里脱离出来。
可那个世界也不再是像上次那样的纯粹的空白。
它有了颜色。
血色。
苏蝉在不断地追寻着那一点血色。
在追寻的过程中,苏蝉发现自己的杀心,在这种纯粹的环境里,也在不停地被锤炼。
每一次对血色的挥刀,都是一下锤击。
表现在外在就是,每一个阻挡在他追击查尔斯路上的人,都被他一刀封喉。
船已经缓缓离港,离得远一点,人们反而能更清楚地看到船上的情形。
苏蝉和查尔斯两个人,就像是在甲板上跳着一曲探戈一样不断来回拉扯着。
最终,他们居然就那么拉扯着,登上了船的桅杆上,一人,站立一边。
此时,雨忽然停了。
久违的月亮在天上露出了半边,月色笼罩着桅杆上的两人,也照出了他们的容颜。
苏蝉面色如霜,手中长刀似血。
查尔斯的伤好像好了,他被削掉的肩头,被一层漆黑的物质包裹了起来。
那层物质还包裹了他手中那把被斩掉了枪管的碎发火枪,他的脸上也爬满了那种漆黑的物质,像是藤蔓,又像是在起伏的血管。
这一刻仿佛无声。
帆船之外,人们也都停了下来。
不管是姗姗来迟,差一步没赶到船上的,苏蝉那两个手下宋虎和张英。
还是更迟了一步的,由阿吉护送着的如月紬。
又或者是更远处的铁炮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