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鸢疾步追到车窗边,清脆急切的喊声扬高,恐怕连帅府院子里的人都能听见。
“停车!让我说两句话!”
张三爷看热闹似的,挑起眉梢,扭脸又看聂天擎。
“聂帅,她找二叔呢。”
聂天擎搭着腿,面色波澜不惊,像没听到他的话。
洋车驶入堵门,门外值岗的大兵再不敢让顾雪鸢进来,持枪拦截住她。
聂天擎从车上下来,头都不回就要迈上长廊。
张瑞海落后两步,回头看了眼。
见年轻女人被大兵拦在府门外,屈膝就跪下了,满眼切切望着这边,“二叔!求您就见我一面,让我说两句话吧!二叔!”
张瑞海脚步不自觉停住了,迟疑地看了眼前头的冷酷背影,提声开口。
“聂帅,这……”
他素来是儒雅体贴的绅士主义,见一个弱女子这样下跪哀切请求人,没有不管的道理。
但他维持住绅士人设,做法却又很不聪明。
是聪明人,这时候就该随着主人家一起,当作看不见那边的闹剧,而不是停下脚步,还点出来。
这无异于是暗示聂天擎,这么无视不应该。
聂天擎脚步顿住,胸膛起伏了下,侧身看向副官,下颚偏了偏。
副官点头,连忙朝府门外跑去。
聂天擎瞳光侧了侧,淡睨张瑞海,“见笑了,走么?”
张瑞海看了眼那边,眉眼温润勾了勾嘴角,提脚跟上他。
顾雪鸢眼睁睁看着两人走远,用力挣扎都没能挣扎开大兵的桎梏。
“二叔!二叔!”
副官神色肃厉,摆手呵斥道:
“还不快带走!堵上嘴…”
*
芳汀院里,周雨进屋跟俞茵禀话。
“裕京张家三爷突然到访,大帅在书房招待,说夜里不陪夫人用膳了,还叮嘱让给张三爷安顿个院子,他可能在小住一阵子。”
“张三爷?”
俞茵诧异了一瞬,若有所思,又侧头看向程妈。
“程妈,你带人去收拾院子。”
程妈诶了声,赶忙转身去了。
聂天擎在书房那边摆了桌酒席,算是给张三爷接风。
夜里回到芳汀院,已是十一点多钟。
他尽量轻手轻脚的洗漱更衣,俞茵还是被他吵醒。
她撑着手坐起身,揉了揉眼,咕哝开口。
“擎哥,张氏老三怎么来了呢?”
回头看她一眼,聂天擎扯了帕子擦脸擦手,“没什么,说我们要开战,有心来历练,实则,不过是张帅派来的监军。”
俞茵歪在软枕上,浅浅笑了笑:
“张三爷果然受宠,张少帅怕是该着急了。”
“他们兄弟的事,爷管不着。”
聂天擎说着,走到床榻边坐下,开始脱军靴军裤,“只要不给爷添乱,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能做做。”
俞茵没接话,上身前倾轻轻靠在他肩膀上,嗅到男人身上淳厚的松木气息和淡淡酒气。
背上娇躯柔软,聂天擎挑眉,微偏过头反手抱她。
“吵醒你了,快去睡。”
“不困。”俞茵摇摇头,抱住他腰,头歪在他肩上说,“饿了。”
男人拍了拍她背,起身出去喊人,让准备宵夜。
约莫一刻钟,宵夜送进来,两人盘腿坐在矮榻上,隔着方几面对面吃。
聂天擎吃的快,吃什么都大快朵颐的,俞茵只看他吃饭,都觉得十分有胃口。
她咬了口鲜滑虾肉,眼睑笑弯,随口聊道:
“今日你那个侄媳妇儿,又找来了,我见了她。”
聂天擎腮侧咀嚼鼓动的频率缓了缓,掀起眼皮看她。
“你见她做什么?叫人撵走就是。”
“她都能厚着脸皮还找上门来,我再叫人撵走,保不齐逼急眼了,在帅府门前再演出幺蛾子,闹得满城风雨败坏你声誉,那怎么办?”
“想太多!”
聂天擎嗤地笑一声,摇摇头,垂下眼继续滋溜鳝丝面,嘴里的话囫囵不清。
“爷给人骂土匪,骂烧杀抢掠,骂强盗,从小骂到大,在意外人怎么看?让她闹去,正好也有借口,一枪崩了。”
俞茵听完这话,眼睫轻眨,箸头戳着碗底若有所思。
见她不吭声儿了,聂天擎又抬起眼,唇角勾起似有若无地笑意。
“想什么?”
俞茵眼眸微动,跟他对视了眼,轻轻摇头。
“没什么。”又说,“本来都给她们很好的安排了,派人护送,养的远远地不碍事,对谁都好,可她们偏不知足。”
她搁下箸子,端坐了正正经经地跟聂天擎聊这件事。
“闹着想留下来,无非图个结实的依仗,但非亲非故的,咱们凭什么做她们依仗?就因为他们丈夫,是大帅的手下败将啊?”
越说越不高兴,她语气都带出几分孩子气的不悦。
“那要这么说,大帅南征北战这么些年,得照顾多少手下败将的妻儿子女?又不是开善堂......”
瞧她气呼呼的,聂天擎不禁清声失笑,挑了箸子给她夹菜,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