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一进房门,翠儿就扑通一下跪下了。
我一时之间有些慌乱,连忙上前扶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那翠儿却摇了摇头,咬唇不语。
玲珑见状,叹了口气,轻轻踱至我面前,对我道:“对不起公子,方才玲珑见翠儿姑娘实在害怕,就与她讲了一些事实。”
“哪些?”我问,担心玲珑这菩萨心肠,别一不小心讲出我是女扮男装,甚至是太后之事。
“只讲了我们是奉她娘亲之名,前来救她。“玲珑垂下头,轻声答。
翠儿听闻,又小心地张了张嘴,怕我怪罪似的,始终不敢将到嘴边的话一并说出来。
“翠儿,你有什么要说的,直说便是。”我终还是不忍心,安抚她道。
“翠儿方才听玲珑姐姐说了,翠儿谢公子救命之恩,公子的大恩大德翠儿没齿难忘,当牛做马都不会忘。”翠儿说这话时,双眼湿润,泪光闪烁,手还微微颤抖着。
我轻轻踱过去,扶她起身:“这里没有人会让你当牛做马,你这两日且安心随着我,两日后,便可与母亲团聚,离开这是非之地。”
翠儿听到这话,原本泪眼婆娑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她抬头看着我,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和激动的光芒:“那、那我娘……她真的还活着?”
她声音因为过度的激动而颤抖,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袖,仿佛生怕我给了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我心中一软,再次轻轻地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是的,你娘还活着,而且……她日日想你。”
这是事实。
我昨夜,曾随暗卫司偷偷去看焕蛾和叶医师。
陆乘渊本不让我去的,说饭食和干净衣物,均已送到,但我按捺不住心中担忧,还是去了。
到那破屋时,见焕蛾还是虚弱地躺在床上,叶医师也在极远的位置,铺了些布草当床榻,规规矩矩,真是医者仁心。
焕蛾依旧虚弱,甚至迷迷糊糊,口中只喊着:“翠儿、翠儿……”
叶医师走过来,低声向我报告了焕蛾的病情和恢复情况。
他说虽然焕蛾的身体极为虚弱,但有了恰当的照料和治疗,恢复是有望的。听到这些,我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重负。
便从袖中取出一小包药材,递给叶医师:“这是我特意为焕蛾准备的,据说对她的病情大有裨益。”
叶医师接过药,仔细看了看,有点惊:“这好像是宫中贵人才可用的药,公子……”
我点点头,忙敷衍道:“供职暗卫司,与宫中贵人接触颇多,这是太后赏赐的,救人要紧,叶医师留着吧。”
叶医师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深意,但并未多言。
他小心翼翼地将药材收好,然后又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我也未疑有他,只看着焕蛾。
看她憔悴的眉宇间,依稀可辨曾经的眉清目秀,看她才不过三十上下的年纪,竟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世间女子,在家从父,嫁人从夫,可若父不慈,夫不爱,自己又无力挣脱,不敢抗争,她们又该何去何从?
我不必想象,也猜得到,她忍气吞声,任劳任怨,结婚十几年,洗衣做饭,砍柴挑水,尽力伺候那无能败类的夫君,却在有一天,为护女儿往后的人生,签了那租妻的契约,她那无能丈夫为了还赌资将她租给一个打死前妻,臭名昭着的男人。
供其取乐,折磨。
租出去五年,只得五十两银子,而她,却一分都摸不到。
可即便这样懦弱可悲的女子,也知道为女而谋,知道用自己残缺的肩膀,尽可能为儿女遮风挡雨。
因此,我心酸酸的,实在,不知究竟该说些什么。
而直至我离开时,焕蛾口中都依然唤着她那随时处于危险之中的女儿,唤着“翠儿,翠儿”……
眼前的翠儿听到这话,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但这次是因为喜悦而哭。
那泪水,像是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抽泣着,但脸上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莫再哭哭啼啼了,你且跟在我身边,勿要多说话,一切听玲珑的。“我轻声安慰翠儿,继而又对玲珑道:”下午,我带陆乘渊与柳相士会面,你在这陪着翠儿。”
“好。”玲珑点头。
……
中午我小憩了一会,便与陆乘渊出了门,日间的彩云镇,稍微恢复了点人气,但家家户户大多数还是闭着门的。
修葺的工作也维持着表面功夫,但好在,有些许进展。
我到府衙时,柳相士已等在前厅,问我对翠儿可还满意,午时是否有所沟通。
我忍着强大的憎意点头,答:“满意满意,翠儿姑娘小巧娇柔,正合我意。”
陆乘渊站在旁侧,竟又替我红了脸。
他这人……
那陆相士也便也不再掩饰,仿佛我跟他已上了同一艘贼船似的,低声道:“那沈公子何时兑现我们的计划呢?再迟些,恐要没得银钱可捞了。”
我点了点头,假意被他的话所说服,开口道:“既然大人如此信任,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