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韶以眼神示意蝉衣去请他进来后,慢慢喝了半杯茶。等赵强进屋,让他先坐下,才搁下茶杯主动问道:“查到眉目了?”
赵强从袖里抽出一张名单递给她:“各个鞋铺都问了,这是他们能记起来的回头客,不齐全,但也差不多。”
陈韶看了一下,零零散散竟有四百多人。
其中,有三四十个是太守府的人或是家属,其余的,太学有九人,过后便是郡城里的乡绅、士族和大大小小的商户。
快速扫一眼,看到里面也有赵强的名字,陈韶本能地掀起眼皮朝他看去,他脚上穿的正是这样的鞋,只不过鞋码在八寸一上下。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赵强说道:“这鞋是贵了些,但软和、耐穿。常年在外奔波,靠的就是一双腿。穿双好鞋在脚上,能省不少的力。”
陈韶赞同地点一点头,将名单还给他,“这些人都穿多大的鞋,还麻烦你再去查一查。”
赵强与她已经打过不下十次交道,知道只要好好做事,她就不会端架子,脾性不仅温和,甚至可以说是平易近人了。因而接过名单后,难得玩笑道:“这几日缠着各个鞋铺的掌柜们问这些熟客的名字,已经引得他们不满了,再要一个个去查他们穿多大的鞋,不知道会不会被他们打骂一顿。”
陈韶配合道:“他们要敢打骂你,尽管来找我,我给你出气去。”
赵强道:“有大人这句话,那我就放心去了。”
话是这样说,但他却并没有走。
陈韶看他犹犹豫豫的模样,笑道:“有什么事尽管说,你既为我做事,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总不会坐视不管。”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赵强从怀里拿出几张拜帖,半真半假道,“这些日子跟着大人做事,这郡城里的人都误认为我成了高枝,一个个托着各种人情将拜帖塞我,请我一定要在大人跟前为他们美言上几句。我实在推脱不过,只好接下来。不求大人收了拜帖,只当是说了这件事,便当是还了他们的人情。”
陈韶脸上的笑容不变,“且放那里吧。”
赵强是聪明人,知道适可而止才是最好的交际。站起身来,朝着她拱一拱手后,便转身走了。但他再聪明,也万万想不到,原本陈韶打算在案子查完之后,委他重任。仅此一遭,这个重任已经没了。
因为要委他重任的事,最怕的就是看重人情往来。
人一旦看重人情,很多事上就没有办法公平处置。
看着他的背影,陈韶慢慢收起笑容,看一眼他搁在茶几上的几张拜帖,淡声道:“收起来吧。”
蝉衣刚将拜帖收起来,徐光就来了。
“坐下说。”陈韶赶在他开口之前吩咐。
徐光坐下后,陈韶又让蝉衣给他倒了茶。
推脱不过,徐光恭敬地接过茶,浅呷两口便急急道:“这几日,趁着大人在外奔波,我也去各个涉案的村子走了走。元和六年、元和十三年到今年共发生过二十三起案子,二十三个遇害者是什么样的人,我又重新打听了一回,这是我打听到的结果。”
徐光将一摞泛着黄,还极是粗糙的纸递了过来。
趁着陈韶翻看时,徐光继续说道:“李兰、赵三娃和马妮他们八个,大人先前仔细查过的人,我就只做了简单的调查,没有再深入。其余十五人,我每一个都认真调查过了。”
陈韶看他话说得极快,出言安抚道:“你慢慢说,不着急。”
看他下意识地看向天色,陈韶吩咐蝉衣:“去跟张大人说一声,晚上多备一个人的饭菜到乘风院。”
“小人……”
陈韶打断他,“继续说吧。”
徐光压制着心底的动容,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后,才缓缓说道:“十五个遇害者,我就捡着大叶村的田氏来说吧。田氏遇害的时候已经五十九岁了,她有两个儿子,四个女儿。按理来说,她要只喜欢儿子,那应该两个儿子都喜欢才是。她不,她就喜欢小儿子。住在大儿子家,吃穿都要大儿子、大儿媳照顾,稍有照顾不周,就到处说他们苛待她。另外,她养着的鸡、鸭等卖的钱,又一分不留地全给了小儿子。”
陈韶插话道:“还能养鸡、鸭来卖,也就是说她的身子骨很硬朗,还用不上大儿子、大儿媳围在身边照顾的地步?”
徐光点头,“对,村里很多人都说她到处骂大儿子、大儿媳不孝的时候,总是连蹦带跳,身子骨比很多年轻人都要好。”
陈韶:“明白了,你继续说。”
徐光便道:“她不仅养的鸡、鸭卖的钱一分不少全给小儿子,还总是偷偷摸摸地将大儿子家里好吃的、好喝的全拿去给小儿子。听村里人说,她甚至将大儿媳找娘家借来给孙子读书的钱都偷去给了小儿子。除了对大儿子外,对几个女儿也是如此。隔个三五天,她总要往几个女儿家去一趟,不管几个女儿愿不愿意,鸡呀鸭呀、好衣裳、好肉等等,都要往小儿子家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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