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文/旧衣
晋江文学城正版
2024.05.06
温缱从最开始就知道,谭西平不是她可以招惹的人。
如果是23岁之前的温缱,一定会离这个男人远远的,但不巧的是,23岁的温缱在这一年突生了一根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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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北京的夏天格外闷热,一场雨接着一场雨,气温却居高不下,潮湿高热附着在皮肤上,如同把人闷在蒸笼里。
人难熬,而国槐却意外开爆。
细碎的黄绿色小花满树满树地开,风一吹过,落花如雨,盖了半个京城。
只是国槐的花朵不香,气味清苦。
昨夜刚下了一场雨,此刻空气里俱是淡淡的苦意,混着湿热高温一并涌进胸腔,憋闷似要窒息。
温缱沿着林荫道向山下走,身后奢华的别墅区被浓荫掩映着,渐行渐远。
手机铃声从口袋里传出,温缱恍若未闻,目光低垂,看似认真看路,实则没有焦点。
过了好一会儿,铃声终于断了,耳边只剩下嗡嗡蝉鸣。
温缱抬手摘下额前掉落的槐花,在手心里碾出青黄微苦的汁液。
哦,原来这就是妈妈曾说过的国槐,和家乡四月开的香甜槐花完全不一样。
她恍恍惚惚地想着,胸腔窒息般的苦意不断翻涌。
有点想吐。
忽而有车从身后驶来,带着破风的声啸,冲散了这片浓郁的苦意。
温缱停步,深呼吸了一下。
跑车开过去后没多久忽然停下,又飞快倒了回来,在温缱身侧停住。
温缱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宝石蓝的金属漆在日光里反射着软妹币的光辉。
车窗半降,驾驶座的年轻男人染着奶奶灰的发色,冲着温缱吹口哨:“美女!”
温缱没有理会,低头继续向前走。
奶奶灰扶着方向盘慢悠悠跟着她,半个脑袋探出窗外,得得瑟瑟:“美女要去哪儿呀?这么热的天儿,上车送你一段。”
语调里是北京人特有的那股吊儿郎当劲儿。
西山别墅区这边住的人非富即贵,温缱不想招惹这类纨绔子弟,垂下眼眸装作没听见。
奶奶灰兴致盎然:“美女别怕,我可是好人,当代活雷锋……”
温缱心中发恼,面上却不显,只抿唇不作声。
得不到回应,奶奶灰并不气馁,用目光一遍遍打量温缱。
乌黑长发半束,垂在腰际,露出光洁饱满的年轻面庞,和一段柔软纤细的粉颈。无袖的米白连衣裙,裙摆缀在膝下三分,小腿纤细笔直,气质温良。
一看就是家教很好的乖乖女。
奶奶灰心痒难耐,又按了几声喇叭,大有她不上车就不罢休的架势。
换做平时,温缱就忍一忍,随他去了,但现在却有点忍不下去了。
手心的粘腻感顺着皮肤神经游走,阵阵恶心感直往喉咙上涌,一个“滚”字径直冲到了唇齿间。
她想骂人。
只是不待她骂出来,车窗里便传出一道冷淡散漫的嗓音——
“你丫是不是闲出屁了?”
同样是京腔,这道声音却让温缱脚步微顿。
要怎么形容呢?
她脑中莫名浮现一句:恰如雨中松林,又似雪后日光。
因为过于好听而显得不怎么真实……
温缱莫名感到耳熟,下意识抬眼去寻找嗓音的主人。
隔着奶奶灰,隐约能看见副驾有个带着墨镜的男人,支着手臂,半躺在座椅里。
薄薄的夜色似给他笼了层暗雾,看不真切。
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卷过来一阵凉风,温缱胸口淤塞的恶心气登时散了几分。
奶奶灰被骂之后立刻老实了,嘀咕了几句,临走前不死心地冲温缱喊了一句:“美女晚上有空来槐树胡同23号玩儿。”
跑车呼啸着消失在视野里,周遭恢复安静,蝉在树上继续声嘶力竭地叫着。
树叶晃动,起风了。
被这么一闹腾,温缱胸口那股窒息感淡了不少。
适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她看了眼屏幕马上接起,轻声道:“妈妈。”
温月华柔柔的声音传来:“缱缱,刚才打电话怎么没有接呀?”
温缱轻声:“抱歉妈妈,刚才没有听见。”
温月华笑:“哦对,你说今天要去给同学过生日的,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温缱沉默了几秒,说:“嗯,很开心。”
温月华问了几句又说起别的,温缱一直安静听着,偶尔应个声,直到最后温月华提起今天是中元节,叮嘱温缱晚上早点回宿舍,不要在外面呆着。
温缱抬眼看向长街尽头那片薄薄的夜色,忽然出声问道:“妈妈,今天中元节,是不是应该给爸爸烧纸钱?”
电话里安静了好几秒。
温月华声音依旧柔和:“不用的,咱们家不讲究这个。”
挂断电话,温缱缓缓蹲下,用手掌抵住憋闷的胸口,把眼泪憋回去。
其实她刚才真正想问的是——
爸爸真的在她出生之前就去世了吗?
如果是真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