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秋霜。
里面的议论声嘎然而止,两个脸涂得泛白的婢女眼神闪躲。
秋霜双手叉腰,冷笑,“有些人,就是把面粉敷在脸上,公子也不会多瞧她们一眼!真是人丑多作怪!”
秋霜的父亲是相府的大管家,她们都是相府的家生奴才,两人气得浑身发颤,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却也不敢得罪她。
秋霜朝她俩翻了个白眼,拉着云晴回了屋子。
云晴感激得都不知说什么好。
这半年来,若不是有她事事帮着,她都不知怎么熬到许凤洲回府。
秋霜被她软乎乎的眼神看得脸都红了,“你啊就是脾气太好,下回她们再胡说八道,你就赏她们两个大耳刮子,然后跑到公子面前掉几滴泪,公子指不定怎么收拾她们!”顿了顿,又安慰她,“这么多年来,别说外头的,就是这府里的,又有多少婢女想要爬公子的床,可公子看都没看一眼,却唯独将姐姐带回府,可见心底是真心喜欢姐姐。公子那般重情义的人,就算将来娶亲,也不会薄待了姐姐。”
这话云晴没有接。
他的确很重情谊,只是他并不是因为喜欢她才带她回府,而是气她当初拿妹妹的事儿骗了他。
不过他曾答应她,日后等他成婚,他就把卖身契还给她。
这样极好,免得她不知如何开口谈卖身契一事。
她连朝食都没吃,腼腆笑笑,“时辰,不早,我去打扫,书房!”
*
许凤洲一般要下午才回府,在此之前,整个书房都是云晴一个人的。
书房每日都打扫,干净得很,不消片刻就整理好了。
云晴从书架最底层的角落抽出一本医书。
此刻房中没人,她极没形象地背靠着书架坐在地毯上。
平日里读得滚瓜烂熟的书,一个字也瞧不进去。
她正在脑海里预演着向许凤洲讨要卖身契一事,房门被人一把推开。
一抹高大挺拔的绯红身影出现在门口。
外头还在下大雪,他乌发上落着薄薄一层雪粉,一张脸透白,面色十分地不好看。
正是许凤洲。
云晴没想到许凤洲回来那么早。
未等说话,许凤洲已经大步上前,从她手里抽出那本已经快要翻烂的医书,“啧”了一声,“总是看这种东西做什么?”说完丢到一旁去,许是用力过猛,书啪嗒掉到地上去。
云晴怔了一下,赶紧弯腰捡起来,心疼地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小心地收进袖中后。
跟在后头的春明把一个八宝食盒小心地放在书案后,给云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前哄一哄。
云晴根本都不晓得发生何事,明明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
她沏了一杯茶送到他跟前,问:“谁惹公子,不高兴?”
许凤洲冷哼一声,“族里那帮小兔崽子趁我不在长安这半年多,四处闯祸,给家族抹黑!”
云晴知晓他这个人一向最注重家族名声,才刚回长安就要操心这些事,也够累的。
她绕到他身后,轻轻揉捏着他的额头。
他有头疼的毛病,为此她特地学过推拿。
原本一脸烦躁的男人被她服侍得妥帖,渐渐冷静下来,将她拉坐在腿上,把玩着她细白柔软的手指,“你也跟了我一年多,可有什么想要的?”
其实,她很想跟他谈谈卖身契的事儿。
可瞧着他一脸疲累的模样,怎么都开不了口,只好道:“想要钱。”
他皱眉,“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云晴见他不高兴,一时没敢作声。
他这才注意到她细白的手腕光秃秃,“镯子哪儿去了?”
云晴眼睫轻颤,“太贵重,怕磕坏,收了,起来。”
“不过一个玩意儿而已,磕坏再买就是。”
许凤洲不以为意,指着桌上的食盒,神情慵懒,“回来的时候给妹妹买糕点,就顺手给你带了些。”
一听说有糕点,云晴的眼睛都亮了。
打开一看,里头搁着一碟雪衣红果,应是刚出锅不久,颜色鲜艳欲滴,让人口水生津。
自从他南下,她就再也没吃过这些零食。
这世上真心待她好的人本就不多,能够记住她喜好的,也就只有他一个。
她欢喜地捻了一颗雪衣红果送入口中。
那雪衣红果是拿糖霜裹了山楂制成,一入口,糖霜的甜融合山楂的酸,这滋味简直甜到她心里去。
她微微眯着眼睫,神情极为满足,花瓣似的唇被糖渍染得红透了,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许凤洲尤其喜欢她这副乖顺模样,心里仅剩的一点儿烦闷顿时烟消云散,舒心得不得了。
有时他觉得奇怪,她明明是个财迷,又贪图享受。
可他给她那么贵重的首饰与衣裳,她也不曾这么满足高兴。
反倒是一份不值什么钱的点心,就能将她哄得高高兴兴。
许凤洲低下头在她唇边嗅了嗅,微微蹙眉,“酸成这样,真有那么好吃?”
她“嗯”了一声,拿了一颗递到他嘴边,一脸期待,“公子,也尝尝?”
他不肯接,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