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王林家的屋门,听着没啥动静,鸦雀无声的。
走在前面的忠厚媳妇嘀咕道:“这家人去哪儿了?真沉的住气。”
进屋见马玉芝正坐在炕上,气色不对,脸子阴的就像外面的天气,王林在炕梢趴着一动不动,几个孩子糗在炕旮旯,大气都不敢喘。
马玉芝见几个人进屋,也不搭话,又冲王林开了腔:
“就是个窝囊废,过得这瘪种日子,连个带毛的都没有,孩子们都红心了,到现在还没着落,他往那儿死趴一呆,跟闭宿了一样。”
王林翻身坐了起来,跟马玉芝穷对付:“谁说咱家没带毛的?鸡窝里那是啥?”
“你个王八羔操的,真是照好人差根肋条,啥怂话都敢往外攮,你给我骑着小鸡出去溜一圈,要是能行,我以后保管不再骂你。”
马玉芝说完,挥手假装去打王林,王林机灵地闪到一边。
忠厚媳妇抢先邀功:“围前左右住着,还能把你们扔下?坐我家车去,剩下的往秋丫家车上匀匀。”
王林跳到地上说道:“木头都准备好了,等开了春就打车棚子,这可倒好,一时等不了了。”然后看了一眼秋丫爹。
秋丫爹附和道:“我已经掂对过王林弄的那块木头板子了,打一个车棚子富富有余,缺两根结实的车辕子,啥时候跟桂花知会一声,开了春他们家动手整侍西山榆树林子时,跟她要两根枯死的树桩子。”
这话戳到了忠厚的痛处,只见他嘴角抽搐了一下,表情瞬间变得极不自然。
哪知道马上被他媳妇捕捉到了,开口抱怨道:“可说呢!我家只迟了那么一步,就被桂花给抢了先,不然这个人情就轮不到她送了,这把我家忠厚孬糟的,差点……”
忠厚赶紧打断她:“闭嘴吧你!一天顺嘴胡咧咧,这是啥时候的事?我咋不知道呢!我稀罕种那玩意儿?校田地那么好的地块,青富三叔让我白种,都被我一口回绝了。”
然后又对众人说道:“等实现四个现代化,啥活都用机械干了,我备不住能考虑考虑。”
忠厚为了掩饰被媳妇揭老底的尴尬,开始神吹海聊上了。
忠厚媳妇惊呼起来:“哎呀!还有这码事?咋没跟我说一声?你个懒鬼……”
秋丫爹调侃道:“忠厚媳妇,你没听过的事多了,你家忠厚是干大事的人,哪像我们,为了几块木头还在犯掂算。”
学校把教室里原来的大板子都换成了课桌,王林跟校长要了一块,年前就跟秋丫爹说过了,让他给做一付车棚子。
马玉芝心里暗笑,这可咋整?一个爱吹牛逼的男人,偏偏摊上个土命子媳妇,只管信他的。
想到这里,又奚落王林:“就算把车棚子做好了,连个牲口毛都没有!你调腚进去驾辕呀?”
王林并不理会马玉芝的冷嘲热讽,看向忠厚说道:“干脆点,把你家那个两岁子儿马卖给我得了,跟你说过几次了,好像我不给钱似的。”
忠厚并不打算松口:“就我一家有马呀?你攥着钱到哪儿买不着?大集上卖牲口的有的是,非惦记着人家的。”
王林仍旧不放弃,拔高嗓门:
“你这不扯远了吗?我还能不知道卖牲口的多了?瞒天瞒地,瞒不了邻居,我家啥情况你心里装着呢!我不是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吗?
再说不知根不知底的我敢买吗?要是买打眼了,不更够我呛吗?”
秋丫爹也帮腔:“你俩好好商量一下,你别吃亏,他也别赚香油,一个愿买,一个得意卖。”
随后又加了一把火:“车棚子我不要工钱了,王林帮我打下手,有个两三天也就完工了。”
忠厚这下算是被架上了,不情愿地回应道:“嗯……要不……我回头琢磨一下。”
王林见有门,不容他多想,继续游说:“你无非就是晚花几天,我滤续着就给你了,啥时候变得这么难揍了?亏得一天天人头百众跟前说嘴。”
忠厚媳妇怕忠厚答应王林,在旁边撂下脸子轻咳了两下,又使劲‘嘶溜’了一下口水,弄出响动,并直勾勾地看着忠厚,试图给他使眼色。
忠厚早就用余光看到了媳妇的举动,心里气她这点小伎俩谁看不出来?本来还在犹豫,经媳妇这一番操作,反而觉得不答应好像自己当不了家似的。
于是脚一垛,心一横,看向王林:“你算是饿皮虱子给我盯上了,行,就这么说定了,至于价钱嘛!咱随行就市。”
这下好了,没等看上花灯呢,王林家连车带马都有了着落,两口子马上兴奋起来。
马玉芝生怕忠厚二反脚再反悔,恭维道:“老话说的对,远亲不如近邻,我家明儿有了脚力,还真的念你们两家的好。”
王林也喜滋滋地感谢道:“有左邻右舍这么帮衬,啥日子过不起来?”
这时听见外面有人喊秋丫,秋丫娘说道:“闺女,谁在叫你?好像在咱家大门口,快回去看看!”
秋丫赶紧示意娟子跟她一起出去,见徐三虎站在自家大门外,问了句:“你刚才是在叫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