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太安静,池衿的声音一停,便显得他的喘息声稍微重了一些。
血腥味。
阮蔚吸了吸鼻子,有些疑惑,因为妖兽尸体堆积,这处的风中都是血的味道,细闻却也不止是陈旧的血腥味儿。
她看向了池衿。
阮蔚这时才借着光亮看清了他。
原来脖颈处的绯色不单单是自内向外透着的。
池衿的前襟上满是血色,他的面颊上、额前碎发上,也是丝丝缕缕结成的新旧血块。
那个总是将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挂上牌子就能下海卖个史上最高价的美人骨啊。
阮蔚曾以为衣衫褴褛这词只会出现在年幼的池衿身上。
可此时。
他狼狈的不成模样。
他那负着自己的背面光洁如新,除去衣袍下摆,一丝血色也无。
阮蔚自己浑身上下除了溅到的几个血点子,干净的不可思议。
人在直面不想面对的东西,譬如劈头盖脸的血时,一定会下意识的侧身、转身来躲避面门被泼的命运。
池衿最爱洁。
但他没有躲。
阮蔚恍惚想起了萧玄同说池衿娇气的那些话,他说池衿以后上了战场也会时不时的换衣服,他说男孩子这样会被惯坏的。
阮蔚沉默了会儿。
恐怕大师兄都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吧。
但这样不好。
这种下意识的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别人之后的选择,他不该这么做。
阮蔚不喜欢见证牺牲。
更不喜欢蓬莱仙宗里出现任何一个甘愿为他人牺牲的付出型白痴,她是个十分霸道的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阮蔚一直都觉得是自己欠了他们。
她可以自毁,却不会接受别人为了自己牺牲。
池衿没有注意到阮蔚那越来越深的视线。
他清了清嗓子,认真道:“师姐,你刚醒,千万别逞强,再躲躲。”
池衿随手将散乱的外袍扎紧了些,“我出去帮忙。”
阮蔚,“一起。”
她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只冷着脸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走到了一旁。
池衿一怔。
怎么忽然觉得有点心虚?
但他从来都不会反驳阮蔚的话,也十分的信任她的决断。
池衿想,师姐总不会做不利于比赛的事。
她的好胜心那么重。
压根不用找。
萧玄同那霜冻开的,十里冰封,直接往冰块中心找就是了。
阮蔚眼尖,一眼就看见了那硕大的囚牛身体,她惊叹,“和当时那个谁的化形都差不多大小了!”
池衿知道她说的是陈渊,“确实,大概是……元婴后期?”
“啊。”
阮蔚忽然笑了笑,她垂眉,但睫羽翻飞,“元婴后期啊……也不是没打过。”
她的语气十分轻松。
上一场小比,阮蔚还是筑基的时候就与元婴后期的法显动过手了。
虽然大部分仰仗于望溪行,阮蔚主要负责狐假虎威。
但这不也是经验啦 ~
阮蔚刚刚还觉得对囚牛有些下不去手呢。
现在大概是因为刚刚才穿梭过时空,脑子里也翻江倒海的疼过了一回,或许是疼过了头,她的大脑此时无比清明。
至于她怎么会对囚牛升起了爱护之心,这大概又是石门作祟。
阮蔚轻啧了声。
惯会玩些损招。
这秘境意识可真够阴的,在这儿陨落的一点儿都不像直来直往的妖族。
都无所谓。
自从阮蔚升到金丹,她就没和人真正意义上的打过架,一身躁动的灵力都没处安放。
倘若是在蓬莱,此时的她早就该被丢到后山老祖的洞府里接受毒打了!
阮蔚把胳膊甩了甩,力道大的能抽飞两个傅弈,浑身的骨头都松快了些。
她拧着拳,跃跃欲试,“我先去了!”
池衿,“师姐小心。”
他不急不缓。
法修基本上都是慢性子,谋定而后动,很少有先手制人的。
而且,看师姐的样子,显然是已经好战到不行了。
阮蔚直接乘上自己的灵剑,向着战场中心的萧玄同疾驰而去!
-
囚牛与萧玄同的对战显然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萧玄同一身黑衣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但面色惨白,一看就耗费了大量的灵力体力。
他额上汗珠如水,又是一剑挥出!
再一次拦住了囚牛挥来的一爪。
元婴后期的囚牛可不是开玩笑的力气,它一爪,萧玄同再一次感到手腕一麻,被震得向后连连退了几十步,才好不容易稳住了这股巨力的惯性。
萧玄同提着渡鸦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囚牛却再次冲向他的面门!
萧玄同还是沉静的看着面前金黄色的妖兽逐渐近了。
他冷肃面上没有一丝要退后的意思。
萧玄同垂眉,声音沙哑,“霜——”
他体内的灵力耗的差不多了,如今要再使一次霜冻,不过强弩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