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蔚深吸了一口气。
六道说了这么多,可她还是不明白,救世和她这么个人有什么关系。
她是天才不假,但阮蔚可不觉得一个将要湮灭的修真界只靠她一个人便能得救。
这未免太自恋。
阮蔚自恋不假,但她也还是有个底的。
她咬着牙问:“所以,天命让我做祭品是为了救世?我一个人,又不是什么牲畜,这要怎么做祭品?”
咋的,把她弄死这天下就能太平了?这天下是因为她才要湮灭的吗?
难道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六道:“你死了,天命选定的人即可忘情,修成大道。按照天命的节奏,只要堆到那人飞升,此界就能够被上界感知,或许有救。”
“……或许?”阮蔚喃喃念道。
半晌。
阮蔚抬眸,眼底是如何也遮不住的冷意和不解,“它费这么大劲,就为了赌一个或许?!”
不明不白的搭上她的命,就为了让傅弈那个蠢材得道?
老天何其不公!
信女一生贪财好色落得这么个下场也就算了,问题阮蔚着实是觉得自己冤啊!
她财也没贪,色更是不值一提,凭什么!
而且,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呢。
四圣两仪都知道这个世界要湮灭了,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拯救这个世界。为什么呢,为什么身为此界中人的他们却又什么都不知道呢。
或许最后,救世失败。
于是,众生还会无知的死去。
一个知情权而已。
天命凭什么越过她本人的意愿来强硬的替她做选择。
六道,“嗯,就为了赌一个或许,这算是比较好的法子了。上界派人来的话,你们的世界很快就能趋于稳定……”
六道对苍生的感情也就那样。
它又不是天道那种灵,能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它现在愿意和阮蔚说这么多,或多或少的也是有些惜才,再者,阮蔚有幽荧相随,她就很适合干自己这行啊。
就像天命在寻找偏好的继承人,六道自然也会找寻。
“我不愿意。”
阮蔚直接打断了六道。
她刚吞了蜃景,这显然不是一件特别轻松的事,阮蔚浑身上下都被蜃景冲击的十分痛苦。
可她的腰始终板正着,挺直着。
因为流火,永不下坠。
阮蔚:“世道不公,苍生皆苦。”
“我宁执剑卫道,敢问苍天——”
一声铮鸣,长剑出鞘.
少女剑尖所指,是六道传声的方向。
“天地方圆,碧落忘川,可有一处公道可循!!”
少女的声音回荡在这一片纯白色的虚无之中,悠扬的飘荡着,是长久以来压抑着笋尖终于破土而出的声音。
是苍生的哭喊。
阮蔚想。
火就是要烧的旺些才好,要将这腐烂的、朽木般的世道彻底烧掉!什么天道天命,都不该越过苍生的意愿去!
她要让天下都见证那一抹橘色的落日,那被火映成灿红色的苍生。
三千芥子世界,万年亘古长存。
六道从来没见过像阮蔚这般分明弱小如蛾蝶、胸中却是长川万世的人。
该笑她不自量力呢,还是夸她敢想敢做呢。
六道顿了一会儿,它说:“公道二字,是公是道,这二者皆非你等凡俗可掌。”
它不是泼冷水。
只是面前的少女实在是太过弱小,天命都不需要露面就能碾死她了。
阮蔚一字一顿地说:
“我说,天命错了。”
“错就要改,它不肯改,那就让我来改。它出的那些狗屁主意,我服不了,也不可能屈服。”
蓬莱弟子可以为了拯救苍生而牺牲自己的生命,却绝不会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渺茫的希望去死。
灭世的关键是灵魔不均,是怨气难消,是无人飞升。
难道这些就不能有其他办法解决吗。
有的。
灵魔不均那就打到均,怨气难消那就尽力布阵去消解,无人飞升那就修练修练再修炼。
修真界千百年来都是这么做的。
或许成效甚微,或许不够迅速,但这就是最正确的方法。
天命只是选择了最偷懒的一条路。
多简单呐,或许只需要一个人的牺牲,或许只需要一个宗门的牺牲,就可以换得那不知是否真的有作用的一线生机。
说到底,这法子还是在等待上界的垂怜。
若是没有呢,若是这不知名的上界不愿相助呢?那时候的修真界一样会湮灭,苍生更是会毫无所知的走向死亡。
把命交给完全不认识的上界,用自身的可怜去赌他人那飘渺的怜悯。
这是十赌十输的死局。
而且,一个天命之子要靠多少东西才能堆起来啊。
阮蔚不敢想,她甚至不能细想天命将傅弈丢到蓬莱的原因。
究竟是只为了她,还是为了蓬莱仙宗的一切。
她一个人的命难道就足够了吗,这般无所不用其极的天命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