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零默默侧过身，沈念安拿着葛布走到她身边，将她披散在背后的长发拢在手里，再用手中干燥的葛布细细擦拭。
沈念安显然不曾做过这种事，他的动作生疏，力度时轻时重，偶尔还会扯下顾零的几根头发。
每当这时，他就会停下动作，颇有些心虚地去看顾零，见顾零没什么反应，才松一口气继续。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零的头发才被擦干，沈念安已经累得抬不起手。
恰好白芨进来通知两人前去用膳，顾零站起身对沈念安说道：“多谢，你休息一会儿再去前厅吧。”
见顾零往内室走去，沈念安问：“你要去做什么？”
“束发，更衣。”
顾零说完就去了内室，沈念安撇撇嘴，顾零还真够冷淡的。
下次他可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内室中，顾零坐在铜镜前为自己束发，她摸着自己柔顺的长发，想到被沈念安扯断的几根发丝，低声说了一句：“笨手笨脚的……小郎君。”
最后三个字含含糊糊，轻而缓，像是在唇齿间滚了千百遍才念出来。
……
吃过午饭，顾零送沈念安回府，将军府的马车缓缓停在面前，只是车夫看起来有些陌生。
见顾零多看了车夫几眼，白芨解释道：“原先的车夫去马厩牵马时，不知道怎么惹到了小黑，被小黑撅蹄子踢伤了，如今告病在家。”
小黑？
听到这个称呼，沈念安顿时警觉，他可没忘记顾零曾经将他的元白称为小黑的事。
今天他出门时才见过元白，元白怎么突然就到将军府了？
顾零一看沈念安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匹骏马，叫小黑。”
“不介意带我去看看吧？”
沈念安对这匹名为“小黑”的马起了兴趣，回家的时间往后推迟，跟着顾零到了马厩。
小黑是名副其实的小黑，浑身的皮毛黑亮柔顺，马背短而平，双眼炯炯有神，虽然与元白不同，但也看得出来是一匹不输元白的好马。
只是小黑的脾气比元白暴躁多了，一言不合就发脾气，也就只有在顾零身边时才会乖顺一些。
顾零走上前，小黑顿时亲昵地蹭了蹭顾零的手，反观沈念安，它朝着人家喷了一个大大的响鼻，看起来着实……欠揍。
沈念安本来对这匹马还挺有好感，可小黑这毫不客气的响鼻一喷，沈念安对它的好感度那是蹭蹭蹭往下掉。
嘿呦，还瞧不上他？这不得给这匹马一点教训？
沈念安小心翼翼将步子挪到顾零身边，心里担心小黑突然暴起，会给他一蹄子，脸上却还是冲着小黑露出挑衅的表情。
顾零看得好笑，怎么还和一匹马较上劲了？
沈念安揪着顾零的袖子轻轻摇晃，眼也不眨地盯着小黑，声音压低，语调发软：“顾姐姐～我想骑马。”
骑不骑马无所谓，主要是想骑小黑。
小黑似乎听懂了，突然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黑亮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威风凛凛的模样像是一位将军。
沈念安养过元白，知道小黑的举动只是故意吓唬人，便定定地看着它，也不闪躲，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顾零都做好沈念安惊慌失措的准备了，却不知沈念安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胆子太大，竟然不闪不避，半分害怕也没有。
而且这副赞赏不已的小表情，她以前可从未见过。
啧。
小黑贯会耍威风。
待小黑站稳，顾零轻轻拍了拍小黑：“别闹。”
小黑侧头去蹭顾零的脸，顾零可不想弄乱刚刚梳好的发型，伸手去挡它，衣袖自然而然从沈念安手中滑走。
沈念安：“……”总感觉被冷落了。
他有些气闷，对小黑刚刚生出的几分好感顿时化为不爽，有些后悔自己非要来看小黑。
看什么小黑啊，乌漆嘛黑的，脾气也不好，还不如回家看元白呢。
他刻意忽略了心中的几分异样，只当自己是不开心被人冷落了。
顾零将小黑牵出马厩，足尖一点，腰身用力便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
眼见沈念安还站在马厩里，她朝着沈念安的方向伸出手：“怎么不过来？不是说要骑马？”
红与黑这两种极具冲击力的色彩给人以极其强烈的视觉效果，红衣女郎坐在高头大马上，微微弯腰朝他伸手。
烈阳被顾零的身影挡住，她的面容尽数藏在阴影中，身后是万丈光，衬得她整个人都在闪闪发亮。
那人看上去凛然不可侵犯，总是骄傲的，恣意的，也是遥不可及的。
沈念安怔愣地走上前，他伸出手，两人双手相触碰的一瞬间，他尚且有些恍惚。
他，触碰到她了。
顾零稍一用力，沈念安便到了她怀里，她双腿夹紧马腹，朗声一句“驾”，马儿便行动起来。
微风拂面，略显炽热的阳光落在身上，却不及身后那片滚烫的温度。
零距离的接触让沈念安可以感受到身后那人一呼一吸间胸前轻微的起伏，以及平稳有力的心跳。
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