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能为兄长伸冤,民女亦不惧死!” 伴随笞杖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受刑的女子用尽力气呼喊出的这句话几乎震颤着所有围观者的耳膜。 如此刑罚,即便是男子也很难不惧怕,谭判院也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弱质女流,竟能生生忍下这十几杖且始终不告饶。 “大人……” 一名皂隶握着沾血的笞杖,面上终归还是露出一分不忍。 “多少杖了?” 谭判院看那女子趴在春凳上动也不动。 “已经十二杖了。”皂隶小心地看着判院大人。 谭判院面上流露一分犹疑,但沉吟片刻,还是正了正神色,道:“律法不可废,还有八杖。” “是……” 皂隶无法,只得再度举起笞杖。 笞杖落下去,震得莹尘闪烁四散,徐鹤雪的衣襟几乎染了一圈触目惊心的红,他瘦削的手指用力,重新剥离身上银白的莹光轻轻裹附在倪素的身上。 那是剥离血肉的疼。 是他生前所受过的,最重最耻辱的刑罚。 他干净的衣裳湿透了,斑驳的血迹令他看起来比她还要狼狈得多,倪素泛白的唇颤抖,朝他摇头。 她不能大声喊他的名字。 不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与他说话。 她的眼泪淌下脸颊,指甲几乎要嵌进春凳的缝隙里。 “谭判院,倪素身为女子,十六杖,已经够了!”第十六杖落在倪素身上,有人拨开人群,立在鼓院大门外,朗声说道。 谭判院闻声抬头,见是一身着玄衣的年轻人,他抬手示意皂隶停手,随即道:“你是何人?竟敢扰乱公堂!” “夤夜司副尉周挺,见过判院大人。” 周挺拿出夤夜司的腰牌给守门的皂隶看过,又看向身后,“下官奉命,送吴衙内入鼓院与申冤者当堂对质。” 他话音才落,谭判院便见外头的百姓退到两旁让出一条道来,一行人抬着滑竿,滑竿上坐着一个脸色苍白,似在病中的锦衣青年。 有人申冤告状,被告者需得在场,当下谭判院便命人放周挺等人进来。 眼看吴继康便要被人抬进去,蔡春絮不顾夫君苗易扬的阻拦,趁人不注意狠狠地朝吴继康啐了一口。 唾沫星子沾在吴继康身上,他脸色都变了。 “既是被告的杀人凶犯,怎还被抬着进去?是自个儿没 腿脚吗?让他下来自己走进去!” 蔡春絮嚷嚷起来。 人群里立即响起附和声:“就是!让他下来!” 也不知道哪儿飞来的烂菜叶子臭鸡蛋,那些匆忙放下滑竿的小厮想挡也没挡住,吴继康被砸了个正着,他瞪大双眼,难以忍受自己身上的肮脏,脸色越发怪异起来,胸口起伏正想发作,却听一旁的周挺淡声道:“吴衙内,请起身入鼓院受审。” 受审这两字周挺说得缓慢,意在提醒吴继康自己此时的处境。 吴继康难堪地站起身,被身边的小厮扶着,慢慢地走进鼓院大门里去。 郎朗日光底下,他一眼就看见了趴在春凳上的那名女子,她身后几乎被鲜血染透,整个人无意识地抽搐着。 吴继康本能地握紧了小厮的手腕,恍惚地想,既受了这样的刑,她怎么还没死呢…… “衙内。” 小厮低声提醒他上阶。 但还是晚了,吴继康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阶前,他被小厮扶着站直身体,朝堂上正座的谭判院作揖:“拜见判院大人。” “大人,这笞杖还打吗?” 皂隶在一旁小心问道。 谭判院也犯了难,一时也说不出打或不打。 “判院大人,鼓院先刑法而后审案,是为防诬告,不敬圣上,以此刑法而试申冤者之心志,其目的本不在于惩戒,而在于试诚心,难道大人以为,此女心还不够诚吗?”周挺走入堂中,指着外面在日光底下受刑的倪素说道。 “可二十杖是鼓院的规矩。” 谭判院皱起眉,“无有规矩,不成方圆。” “大人!学生愿代她受刑!” 鼓院大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抓着门口皂隶手臂的那名青年身上,倪素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挪动视线。 竟是何仲平。 他扑通一声跪下去,高声喊道:“霁明兄生如浑金璞玉,奈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我受霁明兄照拂,与霁明兄为友,今日若眼睁睁看着他唯一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