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历49年3月6日,我决定尝试将“火种”融入身体。
坦白地讲,我心里并没有对力量的痴迷与渴望,只有深深的恐惧——巨人祷告书的终章、只存乎于烈焰深处的毁灭之力、恶神最后的恩赐与信徒最终的宿命这些都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其他修士无法解读后三章的巨人语,也并不了解三十年前那场战争中巨人王朝使用的祷告,但我不仅明白,而且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切。
那不是巨人的力量,或者说不是他们曾经的力量,而是某位未知的存在创造出的崭新体系。
圣赫仑穆尔.是他创造了这一切么,不,如果那位大祭司真的领悟了这种层次的力量,巨人王庭绝不会那么轻易地覆灭。
是那些潜伏于巨人墓地的余孽?不乏这种可能但若真是如此,我们就不得不面对一位远比昔日的巨人之王更加可怕的怪物啊。
因为这股力量实在过于可怕,以至于我只是站在门扉之外短暂一瞥,便为所见的一切感到窒息。
如果我们不能深入探索它,破解其背后的奥妙与玄机,乃至于溯流而上抓住幕后那位主使者,那么圣堂、北境.不,甚至是三大王朝都将面临众神之战以来最大的危机。
所以,我不得不踏入这扇禁忌之门,哪怕它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
3月9日,希仑和尤诺都同意了销毁巨人祷告书的议案,圣堂至少短暂地再度团结在了一起,这是眼下我最希望看到的一幕了。
火种暂未出现任何异样,留待继续观察。
4月6日,我的身体近来变化很大,那些黄金树祷告无法治愈的陈疾暗伤正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康复,衰弱的肌肉与筋骨也焕发出了难以想象的生机,早些时候已经开始摧残我的健康的火焰之力变得无比温顺,似乎每一次呼吸都在为我提供着新的养分。
监察者与各地分殿至今没能找到那个叛逃的孩子,目前看来问题不大,只要不跨入最后那扇禁忌之门,就不会沦为失去掌控的怪物。
5月21日,热,好热
我无法保证明天自己能否清醒过来,火种正在散发恐怖的高温,让我感觉整个身体都要燃烧起来——死亡也许是件好事,它至少代表着这股力量缺乏对普通个体的适配性,便终究难成燎原之势。
如果后来者见到这本笔记与我的尸体,不要为一介垂朽之人的死亡感到恐惧和哀悼,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5月22日,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我最后还是没能死掉。
那种燃烧般的痛苦似乎是某种蜕变,我的肉体与精神都迈入了前所未有的境界,年轻时困扰我多年的神力桎梏不复存在,如今只需随意出手,便能轻而易举地突破曾经难以仰望的极限。
我为此恐惧.恐惧的不只是这股力量,更是那股从灵魂深处激荡而出的兴奋与陶醉。
7月5日,近日来时常做梦,梦中四下皆是冰冷荒芜的黑暗,只有不远处燃烧着一缕明灭可见的星火。
火光似是映出了一道高大的背影,又好像隐隐约约的有许多影子徘徊在它周围,它们给我的感觉无比亲切,就像是当年一同在冰原上浴血奋战,最终悉数埋骨于此的同袍
它们在冲我笑。
7月12日,我又见到了它,不——应该说是他。
这一次他转过身来,隔着空气无声地对我说着什么,我想走过去听,但不管我怎么走,都始终和他们隔着那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读懂了他最后的唇形——他让我做好准备。
7月19日,我明白了他让我准备什么,第二次蜕变来了。
我又一次感到整个身体燃烧了起来,这一次的温度是上次的十倍,我无比痛苦,却又甘之如饴。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我正在一分一寸地变成与他们类似的存在,每一次咬牙闭上双眼,我都能看到那段虚幻的距离正在不断拉近。
澎湃的力量回荡在我的躯壳之内,冥冥之中仿佛传来了他们的呼喊。
7月21日,一个好长的梦。
我第一次近距离看见了他们,不,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低沉的军号伴杂着浑厚的战鼓,我听见大祭司高举圣典吟诵咒文,为我们降下王最英勇的战士才能拥有的赐福。
黄金树的爪牙们已经在叛逆的倒戈下攻破洛德绝壁,那头不知死活的冰龙和它的眷属也加入了黄金阵营,我们必须在降雪谷击败他们——在永不熄灭的灰灭之火面前,连熔炉巨树都会感到畏惧,一株鸠占鹊巢的寄生之树怎敢妄称永恒?
8月20日,这些天我时不时就会回顾之前记录的内容,曾经的“我”让我感到无比陌生。
尽管我还在极力扮演火焰圣堂首席大主教彼拉克,但这不过是为了大业所做的权宜之计,所谓的派系、国别、文明乃至种族都不过是庸俗之辈强行加诸己身的枷锁,只有信仰才是高居世间一切壁垒与隔阂之上的大同之道。
从放弃伪神的黄金之力,拥抱火焰的一刻伊始,我们便是火焰之神的信徒。只要长久地沐浴在信仰之火中,火种终有一日会将我们无论高下、不分彼此地转化为生命最本真的形态。
赫拉瑞斯已经